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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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看向小厮,笑得愈发难看,问:“是谁在公主的寝殿里?”

  小厮讪讪道:“听闻殿下前日招了一群唱戏的小生入府。”

  ......然后昨日便送了驸马一套绿装。

  秦桓脚步不停,仍朝着公主寝殿走去。

  小厮追在他身后,道:“主子、主子,让奴才把你的......发冠先摘了罢。”

  “这是公主赏的,你算甚么东西,也配将它摘下来?”秦桓的语调压得很低。

  那小厮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一下便听出来主子这是生气了。

  他这主子其实是个极容易生气的人,但在上位者面前忍得极好,最后通常会把火撒在他们身上。小厮缩在秦桓身后,不敢在说话了,生怕自己再受到无妄之灾。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秦桓被公主寝殿外守着的侍卫给拦下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进门见公主一面。

  他耐着性子软磨硬泡了一会儿,侍卫进去通传了一声,出来后只带了一句话。

  “慎王性情大变,万寿节你且好生躲着罢。”

  秦桓气得手都在颤抖,但面上仍紧崩着笑意,对着公主寝殿的大门俯身行礼,道了句:“臣今日在护国寺为殿下上了香,愿殿下不再受梦魇之苦。”

  秦桓的声音谦卑至极,“微臣告退。”

  他回到自己的偏殿,便开始喝酒,一直喝到夜幕降临。

  饶是他的酒量极好,此时神智也不大清晰了。

  小厮躲过秦桓砸来的几个酒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劝道:“主子,明日可是万寿节,您还得去进宫呢,现下喝多了可怎么好......”

  秦桓哼了一声,“无妨,我醒酒向来是快的。”

  小厮道:“明日,慎王殿下也要来的,主子您得千万般小心啊。”

  “慎王?”秦桓的声音极其轻蔑,“我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他被故太子俯身了。”

  他拿起酒杯,在地上撒了一圈,“故太子生前,那么厉害、那么不可一世......呵,不还是死在了我手里么?”

  “我又何苦怕慎王那个不伦不类的货色。”

  *

  万寿节当日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何挽出府时,正巧有一群鸟儿从头顶飞过。

  鸟鸣声清脆,迎面吹来的风也不似往日那般闷热。

  元士在马车旁放了凳子,何挽俯身撩帘,见慎王已经坐在了车里。

  他今日穿了件明黄色的袍子,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手里盘着两颗核桃,伸出另一只手把何挽扶到身边。

  何挽侧头看着他,饶是他并未说话,她已感觉出他今日与平常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李佑鸿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寒星一般。

  他勾唇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王妃,入戏。”

  闻言,何挽心跳得快了几分。

  太元帝病前,何挽曾得见天颜。

  那时,他确实是个气势很强,甚至有些可怖的君主。

  在他面前演戏,她难免紧张。

  不过何挽也不愿太示弱,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她说完便把头转了回来,余光中李佑鸿的目光却仍然凝固似的停在她脸上。

  何挽:“......”

  忍了片刻,她有些局促地扫了慎王一眼,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肩膀上便轻轻落下一只手掌。慎王轻拍了拍她,淡淡唤了她一声。

  “演不好也无妨。”李佑鸿手里的两个核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眼波流转,“有我护着你呢。不要怕。”

  这话安抚的意味太明显,还莫名带着股宠溺的意思。

  闻言,何挽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害臊,随即心中又闪过些许惊疑。

  这戏本就算是为他演的。

  她若是犯了什么错误,慎王与她在同一条船上,是一定要想办法替她遮掩过去的。

  慎王那样说,却好像是他于情要保护她似的。

  所以那“护着你”,不过是他故意用来哄她开心的。

  ......甚么时候,慎王也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风把马车窗前的帘子吹开,又吹起李佑鸿的鬓边的碎发。

  他微微仰着头,坐姿也不似原来那般规矩,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少年张扬意气,只坐着不说话,已与原本判若两人。

  戏演得久了,人难免会受到戏中角色的影响。

  何挽只盼着自己与他,都要将初心守住才好。

  *

  马车停在宫门之外,慎王与何挽徒步走进太元帝的盘龙殿。

  何挽的手一直被李佑鸿握着,他的手一向是比她热的,手心烫着她的手背,给了她不少安全感,让她那如擂鼓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

  卯时刚过,来贺寿的人还少。

  站在盘龙殿前的两个小太监给他俩行了礼,撩开因着太元帝怕受风而做得不薄的门帘,屋里的热浪便一下扑到了慎王与何挽脸上。

  慎王蹙眉,往后躲了一步,手在身前扇了扇,嘀咕了句“甚么鬼地方。”

  他牵着自己的王妃,站在门前嫌弃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准备进殿。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大长公主、秦驸马到!”

  慎王脚步一顿,侧过身,掀起眼皮,极不善地朝宫门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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