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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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护国寺中修行的尼姑们,又相继念了《大悲咒》、《心经》,还有几个何挽听不出来的佛经小段,直到卯时中刻,才有钟声敲响。

  该行早粥了。

  何挽跟在列队离开的尼姑后,走进斋堂,便见到三位皇子和驸马秦桓已经落座。

  慎王在这三位中最是显眼......因为他的头发束得极歪,墨色的发带系得好像蟑螂爬过似的扭曲,还凌乱着不少碎发。

  好似刚刚上房揭瓦、打了群架似的。

  何挽不禁想起万寿节那天,慎王在湖边试图给自己束头的情景。

  ......还好她当日没让慎王继续自己束头。

  何挽走到李佑鸿身边,蹙着眉头打量他。

  李佑鸿也侧头看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挽挽,你为甚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李佑鸿笑得又乖又傻,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昨晚他说过的梦话突然在何挽脑海里闪现,构成了一幅真真切切的画面。

  幼时的李佑鸿,顽劣、好胜、任性,与故太子并没有甚么很大的区别。

  只不过是太元帝与皇后的溺爱,让故太子永远也没办法长大。

  而面对着母死父厌的李佑鸿,只好学会收敛自己肆意的骨、刮掉自己天真的皮,生长成后来那个清高寡言、惊才绝艳的慎王。

  何挽第一次觉得,李佑鸿演绎故太子时也许是乐在其中的。

  那种感觉也许就像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儿时。

  “我为甚么盯着你看呀?”何挽把头微微向李佑鸿凑近,挑起眉毛,嘴角上扬着道:“因为我看到你的头发太乱了呀。”

  李佑鸿:“......”

  莫名觉得王妃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李佑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嘴撇了撇,“王妃,你帮我重新梳一下罢,好不好”

  何挽:“当然好呀。”

  在一旁,听见慎王和慎王妃这段莫名腻歪的对话的太子殿下,眉头紧蹙,一脸嫌弃,内心:“呕。”

  何挽起身,走到慎王身后,挑开他的发带,细白的手指穿过慎王的发丝,一点点替他捋好头发。

  这时,正好传粥了。

  区区传粥,怎能耽误慎王李佑鸿梳头发?

  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叫了秦桓一声,“哎!那个谁,给本王和王妃端两碗粥来!”

  秦桓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心道:慎王,这是你自找的。

  他从容起身,冲着慎王与慎王妃拱了拱手,道:“是。”

  他对着满座的皇亲国戚,笑道:“我一齐为大家把粥端来就好,大家便不用挨个麻烦了。”

  秦桓走到斋堂门口,打了数碗粥,手似不经意地抚过餐盘,将袖中的药粉撒在了两碗粥中。

  走回时,又从桌头走到桌尾,亲自把粥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碗。

  *

  前来护国寺祈福的众人与僧人一齐上了早课、用了早粥,等了些许时候,敬香的吉时便到了。

  三位皇子与长公主换好吉服,先进佛堂。

  按照长幼之序,长公主先跪到蒲团之上,衣服上的金线与金身佛像交相辉映,夺目耀眼。

  她双手合十,华丽的护甲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脆响。

  再然后,二皇子李佑时,三皇子李佑鸿、四皇子李佑承依次下跪。

  身着赤红袈裟的道玄跪坐在金身佛像旁,手敲木鱼,阖眸念经。

  他每念一句,四位皇嗣便要重复一句。

  殿外僧人敲钟,那钟声带着种震人心玄的力量,回荡在护国寺中。

  四位皇嗣跪在佛像前念经时,何挽与众王妃便站在殿外等候。

  慎王妃何挽早先缠绵病榻,甚少与京中其他贵妇往来,如今又被传教故太子妃附了身,更是让其他王妃“敬而远之”。

  往常,除去那个今日没来的裘含玉,很少有人会来招惹何挽。

  她们小声交谈着,面上都带着笑意,只何挽一人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这样也好,此时何挽也没有拿捏准故太子妃的脾性,说多错多,她且还是躲着人群罢。

  她们的交谈声淹没在悠扬的钟声中,何挽没听到的是,驸马秦桓游刃有余地和那几位王妃、侍妾打着交道,句句绵中带刀,“我本以为慎王与慎王妃这次祈福不会来,没想到,他们还是尊崇着‘孝道为先’,饶是病得那么重,还是不能不来给父皇祈福。”

  太子的一位侍妾蹙眉,道:“驸马啊,他们哪是得病了......佛门重地,也不知佛祖眼皮下能不能容得下他们这种......”

  这种被借尸还魂了的妖怪。

  现如今,慎王与慎王妃性情大变、言行无状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京都中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不详与邪门。

  太子此人,蠢笨有余,喜欢的姑娘家也很少有聪明的,故而除了皇后亲自选的太子妃,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笨头笨脑。这一众女眷都听出来了,那驸马秦桓话中的真正意思,偏只有她一个人傻呵呵地说了出来。

  说完,她还未尝察觉自己失言,又向殿中看了一眼,道:“若是一会儿慎王进香时有甚么不详的异状,可就麻烦了。”

  秦桓微笑不语。

  他早上被慎王和太子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中的怒火久久不灭。

  不过他不奢望于神佛惩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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