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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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等你回来。”

  霍宴走了半个月,巡检官也离开了,卫章刻好了一对印章装在盒子里,这天正好是个旬假日,他和其他男孩一起带着两位夫子的一份贺礼,去县城赴宋小小的喜宴。

  宴到一半,卫章突然一阵心悸,手下一个没分寸捏碎了一只杯盏,碎瓷嵌进了手掌心的肉里,艳红的鲜血顿时大滴大滴落在了桌上。

  东川平野山,浓烈的烟雾正从林间和发红的火光一起腾空,今日西北风大作,山林间的地面上铺满了干燥易燃的落叶,山火蔓延起来的速度快得像是被点燃的引线,如巨兽一般吞噬着山林间的一切。

  承乾帝此次离京冬狩是冲着麒兽而来,轻装简行,没有带后宫君卿和成年皇女同行,只有侍卫和数名臣子,连当地的地方官都没有惊动。

  此时随她入林二十多个身着猎装的侍卫,除了霍宴和其他几个随行陪驾的官家女,都是宫内功夫最顶尖的禁军侍卫,时时贴身护驾。

  但是再一等一的高手,脚程再快的骏马,也跑不过在狂风大作中一起席卷而来的山火。

  在那样漫天蔽日的火光和浓烟中,哪怕是九五之尊,也无法不心生恐惧,叹人渺小而无力。

  霍宴想起那日眠山起火时谢光说过的话,人力根本无法扑灭山火,人被困于山火中,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她们坐下的马匹也感觉到了危险,开始焦躁地抬蹄嘶鸣,霍宴突然翻身下马,在承乾帝跟前单膝跪地,“陛下,事态紧急,得罪了。”

  她扶了承乾帝下马,拔出腰际侍卫猎装的佩刀,一刀斩向了马脖子。

  那匹高大的骏马发出了一道刺耳的长声嘶鸣,倒下地去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周围的禁军侍卫接连拔刀对准了霍宴,被承乾帝抬手阻了,霍宴仍然紧握着那把刀,一刀插进马肚子,剖开了马腹,她的脸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扭头看向承乾帝,“陛下。”

  承乾帝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废话,脱下身上此时显得累赘的猎装,伏进了马腹。

  其他侍卫见状,也全都屠马掏了马腹躲进了马腹中,这些马都是战马的品种,高大身长,才能堪堪伏进一个成年女人,片刻之间满地伏尸血流成河,地上都是丢弃的猎装和从马腹中掏出的内脏。

  山火已经近在咫尺,一个正要躲进马腹的侍卫见霍宴还没动,高声喊她,“你还在等什么?”

  霍宴手里那匹马听见周围一声声的惨烈嘶鸣,一直都想要挣脱被她拉住的缰绳逃走,霍宴合了下眼,一刀断了马脖子。

  她蜷缩起身体伏在马腹之中,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沾满了血污,从山火开始烧起到现在也不过片刻功夫,耳边已经能听到林木被燃烧的炸裂声,霍宴在一个瞬间,串起了所有因果。

  这场山火不可能是一个意外,麒兽乃盛世之兆,获麒之君,足以名震青史千秋,承乾帝被这个麒兽之局骗来了平野山,所以才有了这场山火。

  承乾帝最后是生是死,霍中廷都会是其中的得利者。

  若死,则新帝上位,霍中廷得了她的从凤之功。

  若生,则帝心生疑,势必清扫朝堂。但不论承乾帝如何生疑,谁都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只有霍家不可能,因为霍中廷唯一的嫡女,霍家唯一的长房嫡女都在大火里面,身为宰执又毫无嫌疑的霍中廷必然会被委任彻查此事,还能趁此机会拔了几个眼中钉。

  霍宴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霍家的一枚弃子,却没想到,她竟被放弃地如此彻底。

  连命,都压根没打算给她留下。

  大火烧过了这满地马尸,哪怕伏于马腹中逃过了火烧,也挡不住浑身仿佛置于火中被灼烧带来的强烈窒息和晕眩。

  霍宴的脸上全是无法分辨的汗水和血污,她伸手扯下了她挂在脖子里的那枚铜钱,紧紧握在手里。

  她想起了那天横塘渡前少年合掌望着天灯的模样,也想起了自己写在天灯上的心愿。

  他说,我想和你一起寿终正寝。

  霍宴将那枚铜钱死死压在手掌心里,她用了太大的力气,以至于铜钱那么圆钝的边都在她手掌心里压出了血来。

  身体发肤,血脉亲缘,她改变不了她是霍家人这个事实,她在一个死局之中,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若是没有遇上过卫章,也许,她根本不会想去破开这个死局。

  她这辈子没有渴求过什么,唯有一个人,是她骨血深处魂魄都在叫嚣的渴求。

  荆棘缠身要拉她下地狱,那便破棘而生。

  我的心愿,是你心想事成。

  作者有话要说:  屠马伏腹取了唐朝徐敬业的典故

  终于写到文案里那句话了,为他破棘而生。火候未到羽翼未丰暂时还解决不了渣娘,不过总会解决的。下一章就回去亲亲抱抱举高高了,预定一个伤疤亲

  第44章 刀削面

  腊八过后,书院基本就歇课了,学生们下山发春联送福字,过后便各自回家,元宵过后才会恢复上课。

  因为明年春闱是个六科常科试齐考的大年,许多学生都要下场,往年到了腊月十五这几天书院里的人基本都要走空了,今年还留了些学生尚未回家,想要再加把劲,毕竟谢光总是在书院内,就算歇课了,作了文章去找她,她还是会一个个悉心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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