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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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谦道:“因为岑照不敢。”

  许博一怔,“赵将军难道有陛下的密诏?”

  “密诏谈不上,末将在江州接岑照之前,的确西先受过陛下传来的信——陛下此次准他为使,前来荆州议和,目的就是为了拖住刘令,若刘令拖不住,岑照就是弃子。因此此次护送岑照入荆州城的人皆是末将的亲兵,刘令若欲有破困之举,他们就会立即斩杀岑照。岑照应该知道,荆州反,则他亦死,因此他即便变节倒向,也不能让刘令有破城而出的举动。”

  许博喟道:“陛下对此人有杀心,竟还敢这般用他。”

  赵谦笑了笑道:“你我都是下战场的莽夫,都不擅长斡旋之道,况且,这场议降和金衫关动冬猎一样,都是幌子,终究是要露出里子来,议降不成,回来也同样可以议死罪。赵将军,你现在明白,为何陛下不让这个主将去荆州议降了吧。虽然他囚禁你的女儿逼你在渡江之战时竭力,但陛下从来没有要真正拿捏你的生死。”

  许博摇了摇头,喟笑不语,半晌方开口转话道:“如今这个局面,你怎么看。”

  赵谦迎风朝荆州城看去。

  “我如今最担心的,是我们猜不透他的下一步。”

  许博顺着他的目光一道望向云雪之间的荆州城楼,“金衫关战情如何?赵将军,你那里有却信吗?”

  赵谦应道:“羌人已被驱出金衫关外十里,年关之前,大军便可挥师南下。”

  “赵将军,你我所受的军令是困城,不论这位驸马有什么意图,我们都必须在金衫关结战之前,困死刘令,不能让他与南边刘灌的五万大军汇合。其间不论发生任何事,赵将军都不得轻举妄动,听从军令,否则军法处置。”

  赵谦闻话一怔,显然,张铎知他易受张平宣的影响,早已把拷他的镣铐交给了许博。

  “末将明白,荆州是战场,即便我不顾自己,也不会罔顾万千将士的性命。一切,遵将军军令行事,若有半点差错,末将自请死罪。”

  第95章 秋篱(四)

  四方天同。

  张铎登极后的第二年冬, 雪沾热血,霜盖枯草,山河苍朴, 连石头的的棱角都似有刀劈剑斩的凌厉。荆州城外万军戒备,枕戈待旦。

  连营五里, 灯烧千万帐。

  而厝蒙山行宫, 众人才吟完一轮咏雪诗。

  青松冷冽,梅香沁脾。

  席银坐在西廊上看庭中的雪。手边的药炉里正煎给张平宣安胎的药。

  她这日穿了一件银底朱绣海棠花的对襟大袖,挽灵蛇髻,簪着一只金雕燕衔垂珠, 人面娇艳如花, 临雪而坐, 与那入廊而放的梅相映成趣。

  庭中驻守的内禁军,虽不敢明看,但偶尔也忍不住将眼风往她身上带,即便如此, 也大都不敢久留,只在她面上一撞就赶紧避了开去。

  这些内禁军都是江凌的人。

  自从张铎离开厝蒙山行宫,前往金衫关以后, 张平宣此处的护卫就变得森严起来,内禁军两个时辰一轮换, 日夜值守,但凡进出此处的人,皆要盘查。

  不过, 席银却不再盘查之列。内禁军对她很尊重,不过问她什么时候过来,也不过问她什么时候回张铎的正殿,只遣人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将她一路送回正殿方止。

  这令张平宣身边的女婢皆有不满。

  是时,已过了正午,张平宣将将歇午躺下,周氏捧着水盆从殿中掩门出来,廊上有凝成冰的积雪,她一脚踩上去,一个不稳便跌了手中的盆,盆翻扣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内禁军闻声立即摁刀上前戒备 ,席银回头看见是周氏,忙起身对内禁军道:“没事,你们先退下。”

  后氏弯腰去收拾的地上的狼藉,席银也蹲下身挽起袖去帮她,还没上手,便听胡氏道:“内贵人还是看好殿下的药吧。”

  席银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不悦,知道她是在恼这庭中森严的守卫,也不好说什么,起身悻悻地理着袖子,重新在炉旁坐下,低头看着胡氏,想说什么,又觉得多说多错,一时欲言又止。

  周氏一面收拾一面埋怨道:“当我们殿下是囚徒吗?一步也不让出,外面的人也不让进,这样下去,好好的人,也会闷出心病来的。”

  席银看抬头看向殿中。

  里面帷帐层层叠叠,有淡淡的沉香散出,却听不见一丝人声。

  之前的几日,张平宣对这些内禁军还有喝斥,可无奈这是张铎的意思,她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得忍着。

  好在,她自负修养,尚不肯过于苛责银。

  席银见她孕中如此不快,心里不好受,加上荆州此时局势不明,赵谦和岑照皆没有消息,张平宣日夜心悸,席银也时常心绪不宁。

  “药滚了,内贵人……你在想什么。”

  席银回过神来,忙转身去看火,炉上的汤药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下子熏住了她。

  席银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睛 ,轻声道:“我在想,殿下整日烦闷,对身子也不好,不如我去给殿下找些书来看。”

  周氏看了她一眼:“内贵人识得字吗?”

  “识得的。”

  胡氏直起腰:“ 我们出身贱口,何处识字?”

  席银抿唇笑了笑:“陛下教了我一些。”

  胡氏听她这么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殿下看的书,只有殿下亲自去拣,奴与内贵人,都是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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