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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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抑道:“算卦的都是骗钱的,算不得准。”

  三人来到梁家,门前挂着白灯笼,系着白绸和白花。头七过后,梁成材的尸体是要回梁家祠堂安葬的,然而梁茵月是嫁出去的姑娘,只能跟着崔杉的尸首一同运回崔氏老家——江南。

  那是梁茵月活着时,没有去过的地方,不知道死后会不会怕生。

  冯安安沉心一想,南地观念陈旧,万一崔家认为梁小姐不祥,不给她入祠,岂不是要曝尸荒野?

  梁家办婚事都愿意提供场地,埋个人却不愿意了?

  冯安安心想,自己无依无靠竟是一桩好事,这样哪日曝尸死了,身后事不晓得,便当不存在了!

  肖抑前跨半步,轻声叩门。

  不一会儿便有小童开门,见是肖抑,行礼鞠躬,引入内堂。肖抑见着梁家主人,只说是来吊挽慰问的,生者节哀,同时与主人商讨梁成材下葬事宜。

  梁家主人深深看肖抑一眼,请他入座。

  这位主人正是梁茵月的父亲,失却爱女,甚是疲惫。肖抑上个月见他,还是精神抖擞满头黑发,如今却白了半头。一如这内堂,肖抑进来时仔细观察过,正中贴“奠”的地方上个月贴着“囍”字,粘得太牢,撕时未抠干净,“奠”的一撇一捺下抖藏着红色。

  待到肖抑与梁父讨论得快,仪式怎么做?从定北营到梁家,如何协议配合?待诸事商妥,肖抑委婉提问:梁茵月是何时,怎么死的?

  梁父却说不知,女儿那天身子不适,歇在新房里,饭菜都是她的贴身丫鬟送进去的。明明没出过梁家门,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军营,还成了一具死尸?!

  肖抑沉吟,询问能否见见那个丫鬟,兴许能了解些情况。

  梁父道:“问过了,就跟我说的一样!”问不出来!

  肖抑再三恳求,梁父才答应,安排丫鬟与三人偏堂相见。

  *

  三人在偏堂等了近半个时辰,不见丫鬟出现。梁家人少事忙,招待他们的茶水都是凉的。

  黄二忍不住喊委屈。

  冯安安倒是无所谓,她想了想,问肖抑:“你之前来这参加过婚礼,对么?”

  “对。”

  “那梁小姐活着的时候,你见过她啰?”

  “见过。”

  冯安安追问道:“见过几面?”

  她怎么问这个问题?肖抑一时局促,踌躇了会,还是实话实话了。告诉冯安安,按计数他见过活的梁茵月两面。一面是婚礼上,她盖着盖头同崔杉拜堂,再这之前,还有一面,梁成材试图将梁茵月介绍给他,制造了一场“邂逅”。

  肖抑脑海里回忆,那一面梁茵月似乎从上至下皆精心打扮,笑意盈盈。

  “哎哟哎哟!”黄二听到桃色纠葛,便起哄起来。

  冯安安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还有人想把侄女嫁给肖抑?这闷砣子竟也有吸引人的地方?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冯安安不在意,她只挑重点的问:“初见梁小姐时,她的丫鬟跟着一起来了吗?”

  肖抑回忆了下,打照面时有人一直扶着梁茵月的右手,正是她的贴身丫鬟,便道:“有来。”

  “那丫鬟长甚么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肖抑茫然,过后他连梁茵月的样子都模糊,哪里还记得丫鬟的!

  肖抑如实回答:“没有印象。”

  黄二闻言不由感叹:“大人不爱美人呐!”

  正说着,婆子来报,说是丫鬟就在路上,马上就到了,让各位久等了。

  三人自然客气,说等得不久,不碍事的。

  少顷,珠帘挑开,梁茵月的贴身丫鬟怯怯而至。她似乎极为伤心,不仅面容憔悴,而且一双眼睛因哭得太久而通红。

  丫鬟个头本就娇小,这会瞧着,愈发可怜。

  肖抑给她倒了茶水,柔声请她入座。那丫鬟犹犹豫豫,不敢坐。

  肖抑笑道:“不用怕,坐吧。”

  丫鬟却道:“不敢与诸位军爷平座。”

  肖抑劝道:“如何不能平座?你我都是朋友。”

  丫鬟这才怯怯坐了。

  肖抑笑道:“喝茶。”

  丫鬟听话且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肖抑就一直注视着她,直到丫鬟喝了半杯,似乎放松下来,他才询问:“姑娘怎么称呼?”

  “奴婢唤作露珠。”

  冯安安在一旁端着杯子,喝茶是假,旁观肖抑与丫鬟谈话是真。方才丫鬟进门第一眼,她看出婢女投向肖抑的眸光,爱恨交加。

  女人能看穿女人。

  听了半晌,冯安安向黄二使个交流心得的眼色,黄二会意。他本就与冯安安平坐一桌左右两端,这会用杯子挡住手势,以指为笔,快速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装。

  冯安安点头,的确,这丫鬟除了进门时那几眼本能地真情流露,后面的示弱全是装的。

  接着,黄二画了个指向肖抑的箭头,画个笑脸,再画个哭脸。

  是了,哭之笑之,丫鬟为肖抑情牵,连黄二也能看出蹊跷。

  但看肖抑,却浑然不知。他之前说对丫鬟没印象,不像是说假话。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对待不喜欢的女子,都视而不见。

  冯安安不禁回忆起她与乌云的初相识。那是个夏天,她第一次去云敖的都城大顺,见满街都是佳人,穿得又少,争奇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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