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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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珒修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捧起牌位:“总要回去的,总要面对的。”

  于是,那个下午,他们便启程回天津。

  下了车,两人站在台阶下,门里肃静。

  覃一沣手里提着皮箱,推开门,院子里没有人。

  再往里走,才听见人声,杂乱的、慌张的、害怕的……

  他回头瞧了孟珒修一眼,人跟在他的身后,眉头皱着,瞧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孟曼新住的方向。

  谁也没想到,在覃一沣和孟珒修从北平带回孟炳华骨灰的这个早晨,孟曼新上吊自尽了,连件体面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头发也蓬乱着。

  刘克说,早上小厮来消息说两位爷回来,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如此了。

  孟珒修红着眼,将牌位放回祠堂,放在最下面那排的中间,左右还立着两个牌位。

  他问覃一沣:“是因为父亲吗?”

  覃一沣叹气,没有回答。

  晋秋从商会赶来时,孟曼新已经入了棺。

  躺在棺里的人梳洗了一番,面上抹了红,有些不大好看,叫她以前肯定会打闹一场,现在却没了动静了。

  消息传来得突然,晋秋现在也不信。

  “昨日我还来瞧过她,整日昏沉是不错,可是没想到今日就没了人。”

  覃一沣守在棺木前,目光落在棺里的人脸上,眼里平静得像是一片不被风雨惊澜的湖。

  下葬在第二日。

  孟珒修走在棺前,一步三回头,心里怎么也没想透彻,孟曼新怎么就没了。

  后来那几日,孟珒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灌了许多酒,却还是什么也没想明白。

  再往后几日,覃一沣夜夜宿在他的房间里,待第七日,他终于把房门给打开了。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晓得宅子里的所有藏酒都被他们给喝了个精光。两人搀扶着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还泛着红,同孟曼新在棺里时那抹红,像极了。

  孟珒修辞了学堂的工作,一帮子学生不肯让他走。

  他说:“会相见的,某一日。”

  他回了商会,跟着覃一沣打点商会里的生意,肃清了底下骚乱的商铺。

  也许是因为不是这块料,他学起这些东西来,慢得出奇。

  覃一沣总说:“慢慢来。”

  他埋着头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又被覃一沣叫了出去。

  “西街商铺的刘老板来了,你去瞧瞧。”

  将手里的文件放下,孟珒修走了出去。

  覃一沣站在窗前,见他走远,折身回了桌前,将那沓文件堆放好,然后把最下面那一张抽了出来,点燃油灯,烧尽。

  那是从北平回来的那个早晨,他在孟曼新的桌上收着的。

  是那时候孟炳华出事,从他房间里消失不见的名单。

  窗外树上响起蝉鸣,他探头,不觉风光好。

  第12章 番外二 来路上,勿念

  1966年,北京。

  院子在城郊东南的方向,这里幽径,里面养着好些花,这会儿开得正好。

  一个老人坐在凉亭里,桌上摆放着好几本书,书皮泛黄,瞧着有些年头了。他一指翻开,戴老花眼镜瞧着不清楚,取下来,将书凑近。

  “要是瞎了,我可不管你了。”身后传来个声音,有些怒气。

  老人又将眼镜戴上,叹息着:“哎,眼睛越来越不好喽。”

  “那你还凑这么近看。”她伸手轻轻打他。

  院子外传来自行车的声音,一个送信小哥儿探头进来,见院子里有人,喊着:“覃爷爷,晋奶奶。”

  晋秋招呼人进来,倒了茶,将手当扇扇风:“是天津来信了?”

  小哥喝着茶,汗水从额间缓缓淌下,点头,在包里翻找着:“两封。”

  送小哥出门,晋秋回头瞥见覃一沣正偷偷瞄着桌上的信。

  她打趣着:“要想看就自己拆呗,我又不说你。”

  “不看。”傲娇的覃老爷子手里还翻着书,眼睛藏在书后,瞧着晋秋的一举一动。

  她拆开信。

  上面那一封她很快就念完,下面那一封有些厚,瞧着估摸有十来页纸,她仔细看着,眼睛渐渐发了红。

  “小诚儿抱孙儿了,是个男娃,瞧着真好看。”

  信里还有一张照片。

  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的晋诚坐在正中央,旁边站着儿子儿媳,儿媳手里抱着个胖娃娃,乐呵呵地笑着。

  覃一沣伸手来夺,被晋秋躲过:“不是不看吗?”

  这一说,他的傲娇性子又上来了,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晋秋将两封信收好,往屋里走,步子慢,上到最后一级台阶,听见老爷子的声音:“他没来信吗?”

  “谁?”她故意问。

  覃一沣提高音量:“就他!”

  就是把他跟晋秋送来北京,孤身留在天津城里的那个人。

  孟珒修。

  晋秋开门,取出围裙,准备做午饭:“没呢!”

  覃一沣心里痒痒,人站在窗户边上,瞧着厨房里忙碌着的晋秋,确定她没闲工夫往这边瞧,在桌子抽屉里仔细找着。

  地方就这般大,找起来容易。

  果然,两封信都被压在台灯下。

  上面那封厚,是晋诚寄来的,他取出里面的照片瞧了瞧,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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