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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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苦笑着解释说:“最近出了一场车祸,刚出院没多久……”

  五月心中一动,抬手指了指ICU病房的方向,轻声问,“是来看他的吗?看那个外国人的吗?”

  那人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大概是一个“对”。

  “他,那个外国人有花粉症,看他的时候不用带花。”

  “……”

  “那天是您开的车,对吗?”

  那人抬手遮住自己的额头上一条弯弯曲曲蚯蚓样的缝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尽管已经知道缘由,却还忍不住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肇事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她的原因和报纸上所说的一样:“雨大,能见度低,车胎突然打滑。”

  “报纸上说他没扣安全带。可是你要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种人。”莫名的气愤起来,嗓子有点哽住,“他是近乎顽固地遵守交通规则的那种人。”

  一听这话,出租车司机突然激动起来,嗓门抬高,为自己大声辩解说:“知道伐,那两个人从机场开始就一直在吵架,越吵喉咙越响,开到那座桥上的时候,男的解下安全带要下车,叫女的自己回家去。女的大哭大叫。我吓了一大跳,怕他们出什么事情,忍不住回头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了一眼……就是这个时候,车胎突然打滑,车身失控……”

  五月不出声。出租车司机又说:“可能听上去像是我在为自己找理由,但要不是他们吵得那么厉害,导致我分心,根本就不会有这场车祸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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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兴城,温府。

  出了正月,忽一日京里来人,来的是凤台府中的管家,也姓温。温管家进内院给老太太磕了头,送上从京里带来的各色礼物,说了半天家常话。老太太把京里的长孙一家大小挨个问了一遍,实在想不出问什么时,方才放他去书房找凤楼说正事。

  凤楼召温管家进书房密谈一整晚,次日叫人拉了一万两银子去钱庄换成见票即兑的银票,一边叫人收拾行装。包打听李大娘也听到了些风声,回来同静好说了,静好和四春跑来告诉月唤:“大约二爷那边有什么事情,五爷马上要去京城啦!”怂恿月唤道,“你等他来,悄悄求求他,叫他带你同去,我们也可以跟着开一开眼,逛一逛京城。”

  月唤却道:“谁要去京城,我才不要去。他爱带谁去带谁去。”

  静好却喜滋滋道:“要是带人的话,怎么也得是你吧?东院那一位病歪歪的,成天吵着要出家,把自己屋子整饬成了尼姑庵,木鱼敲敲,经书念念;二姨娘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老太太也离不开她;只有你,闲得发慌。”

  月唤说:“啧。”

  四春得意道:“来回怎么样也得两三个月吧。一去那么久,五爷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姨娘?肯定会带我们姨娘一起去。嘻嘻嘻,听说那里比我们南边冷,静好姐姐,你说,我要带几件棉衣?我得赶紧去收拾棉衣去了。”

  她往四春脑袋上一拍,说:“啧。”

  她对京城风光没什么兴趣,所以她宁愿在家做自己的二掌柜。他即便不在,有老太太坐镇,想来也不至于吃了亏去。大不了,再去求老太太,干脆一天都呆在铺子里不回来算了。

  待多嘴多舌的静好和四春出去后,她又想,他若开口叫她陪他去呢,她就说:铺子里忙得很,离不开我这个二掌柜呢。他若非要她去,和她说:你晓得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那么久,跟我一道去吧。她就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让我想一想。

  她就想上一想,到第二天,再告诉他:我很忙,又怕水土不服,但为了你,还是勉强陪你去一趟好了。可你要知道,我只是怕你路上无人照料,并不是怕你三五个月之后带了四姨娘五姨娘回来。

  当夜,凤楼过来。说几句闲话,吃了饭上床就寝,他在灯下看一会凤台给他的书信,然后手伸到她身上乱捏,一边捏,一边问道:“怎么过了个年,反而瘦下去这么多?我不在的时候,饭可有好好吃?”

  她“嗯”了一声,等着他开口说去京城一事。然而,他始终没有开口。于是她就知道,他是不会带她去了。心想,谢天谢地,终于不用离开嘉兴城了。她生来没离开过家的,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想来必会水土不服的吧。

  睡到半夜,她身后贴着凤楼,觉得热,就把被子踢开,一条腿伸在被外。连踢两次之后,凤楼抬腿压在她身上,拿被子把她裹紧,说:“不要着了凉。”

  她说:“偏要着凉。”

  下半夜,她要起夜,摸索着往外爬,凤楼被她的动静惊醒,与她道:“先等我点亮烛火,当心摔跤。”

  她说:“偏要摔跤。”果然,一脚踩了空,从床上骨碌碌滚下去,摔了个大马趴。

  蜡烛点亮,凤楼看她趴在地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地上凉,还不快点起来!”

  她索性把脸贴在地上,说:“偏要这样。”还是被凤楼硬拉到床上来了。

  天亮,凤楼起身,与她道:“我今天不要你帮我梳头穿衣,叫静好进来伺候,你不如静好细心,总是把我头皮扯痛。”

  她说:“我偏要给你穿衣,偏要给你梳头。”赌气抓过他的衣衫,帮他扣上衣扭,结上衣带,又抢了梳子在手,把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滑亮,丝般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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