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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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这锅热油顿时着了,冷寂太久的许多心,又开始聒噪。

  三日后,冷宫走水,屋子被烧了一半。火光照满京城,将这锅热油烧得更旺。

  皇帝姬钦自梦中惊醒,陈太监嚎哭:“陛下啊!冷宫,走水了!娘娘,娘娘她!”

  姬钦愣了片刻,慌慌张张起身,连衣服都忘了穿,陈太监拿着衣服跟在他身后扑出去。姬钦自上次卧床,身子一直未见大好,他此时却疾步于宫道上。他赶至冷宫门口,望着尚未被扑灭的大火,与已见焦黑的宅子,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来了,无数的人都跟着来了,冷宫反而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姬钦慌张地甚至说不出话,只顾盯着火瞧,陈太监正要不管不顾地冲进火中,冷宫中走出位宫女,她身子高大,背上背了个人。

  陈太监上前,不敢问。

  那宫女木讷抬头,满眼泪:“贵妃娘娘差点儿,差点儿……”

  姬钦一步一个踉跄,走到宫女身后,那张被黑灰占满却也难掩清丽的面庞,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黑灰中流出一道白痕。她却始终闭着眼,不愿看他哪怕一眼。姬钦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四日后,路贵妃于玉芙宫中醒来,陛下在她床边守了一夜,两人相对落泪。

  据闻,有那小宫女依稀听到陛下同路贵妃说对不住她,说要封她当皇后。

  五日后,陛下下令归还尚书府,并召路尚书回朝,放路大人与路大郎君归家。路尚书却婉拒,以年岁已老为由上书致仕。

  拉锯三日后,陛下不得不应下,陛下却又大肆赏赐路家,从宫中抬出去的赏赐,头一抬进了尚书府,最末一抬甚至还未出宫门。

  不仅如此,陛下还要扩建玉芙宫,并专门派人去小香山画地建园子,说要送予路贵妃。

  这些日子的京城啊,每一日都有无数多的事情发生,若不仔细些,真正是稍不留意便要错过许多。

  路贵妃懒懒靠在榻上,枕着福字纹的迎枕,吃进贡的荔枝。

  女官给她剥好,笑着道:“娘娘,如今都传遍了,您要当皇后的事儿。”

  “哼。”路贵妃轻笑,“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人好过,便是要将京中搅成一团浑水才有意思,我儿安危也才有保证。”没错,这个所谓皇后的事,是路贵妃自己派人传出去的。

  “娘娘,您说,陛下会迫于言论,当真封您当皇后?今日早朝,还有言官上书此事呢,陛下倒没说‘好’,却也没说‘不好’。”

  “他?”路贵妃捻了只荔枝在手中,嘲笑,“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但凡有一回他能有些担当,我也能给他多些好脸色。我若当皇后,我儿便是太子,他敢?他敢让姬泱当太子?姬淳稳稳当当地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还不是因他母亡,因他体弱,因他一辈子只能当太子。他这个人,费尽心机抢到的皇位,连儿子,也不舍得给。

  他不知姬泱根本不可能杀姬淳?他知道,他装作不知道,他因我儿优越而给予宠爱,却又因我儿太过优秀而忌惮。他连自己都骗、都怕,懦弱的可怜虫!抱着他的皇位过一辈子吧!”

  她又微抬下巴:“我根本不屑于,当他姬钦的皇后。”

  女官笑了笑,不再多言。

  路贵妃放下荔枝核,念道:“倒是那旨意怕是快到宜州,不知那孩子何时来找我玩儿?”

  女官是她从家中带进宫,自小服侍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已知道镜的事,闻言凑趣道:“奴婢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位小公子呢。”

  路贵妃抿嘴笑:“真怕你瞧傻了眼,真正似个仙童。”

  旨意正往宜州去,姬澜再也难阻止。他急成热锅蚂蚁,这些天,京中形势已远远脱离他的控制,他本在家装了多天的鹌鹑,如今也终于忍不住,再度出来走动。

  京中某间书房内,听闻姬澜再度出山,有人嘲弄:“蠢货一个。”

  “挑他与姬泱斗,当真辱没姬泱。”

  有人问:“您觉着这局?”

  他笑:“贵妃娘娘不是据闻要封皇后?去同贤妃娘娘说说呀。”

  贤妃是二皇子的母妃,屋中静了静,一同笑出声。

  郡王旨意到宜州的这日,恰好是乞巧节。

  那日“白日宣淫”后,镜小宝丢下一个墓碑,跑回宫内,立即钻进湖水里,好几日都不好意思出来。侍女们纳闷啊,问他缘由,也问不出来。

  九殿下瞧不见他,也愁啊,天天坐墓碑边同他说话,安慰他。

  这事儿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镜更气。

  他拽片叶子,生气用墨条写字:我们和离了!

  写好后,他坐在宫门内,悄悄从门下细缝塞出去。九殿下眼瞧着一片叶子从墓碑里飘出来,捡起看,一看上头的字,乐了。

  他也拿纸写:那日,实属情难自禁。

  也给塞进去。

  镜一看,扔了墨条,伸手捧脸。

  姬泱不要脸!

  姬泱再写:何时咱们才能复婚?

  镜用力写:不复!

  一人一鬼,叶子、纸张传来传去,写了、传了大半天。

  姬泱再写:小宝,我想念你的声音,你出来吧。

  墓碑里头没反应了,等了许久,姬泱正要再说话,墓碑里掉出个小海螺。

  他纳闷接在手中,左右看看,除了精致些,没什么不同,扔个小海螺出来是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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