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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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叠千嶂碧,山风垂润, 尘中应是雨打莲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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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德十五年,霪雨霏霏自入夏始,连月不曾止息。

  江南之地大涝,十二州主官连番上奏朝廷,落在内阁和户部,却都被以库银吃紧的名头压了下来,责令各州县就近开仓赈济,务求保证民生。

  兵部侍郎温扬在好友口中听到这条批复的时候,都不由得心中生出冷意来。

  但这桩事务并没有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波澜,连那位与他说起这件事的朋友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与一行快马擦肩而过的时候,笑吟吟地说起另一桩新闻:“听说惠安长公主殿下从永州找回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喜欢得不得了,这不是派人去接了。”

  说着微微嗤了一声,有些讥诮的神色:“长公主一心扑在朝政上,教养女儿上实在是差了些,闺阁里的小姑娘,就知道抄古人之作来扬名——也不知道这回接回来的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又是个什么模样?”

  温扬听到“永州”这两个字,心里头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冷淡酷烈的黑衣少年来。

  良禽择木而栖。

  他没有心思多在意长公主府的八卦,回家就快步进了书房。

  却有亲信侍从送了蜡封的纸丸来:“大人,南边有家书送到。”

  温扬微微一怔,一把拿在了手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蜡壳,露出熟悉而筋骨凌厉的字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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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安长公主府里,妙华院的上房一片狼藉。

  从永州来的书信递到了长公主手中,闻人亭旋即就大张旗鼓地派出了府中的大管事带人出京,即使不知道京中的百姓是如何反应,单看府里下人的神情,也知道“永州有一位真正流落在外的长公主府千金”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江泌把满屋子的陈设砸了个一干二净,犹然未泻尽一腔的怒火,有侍女掀帘而入,被她迎面一个大迎枕砸在了脸上:“滚!”

  那侍女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着道:“郡、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江泌怔了怔,有些恍然似的,问道:“什么?”

  一面跳了起来,四处去找着妆台和梳篦,一面道:“还不来服侍我更衣梳妆!”

  安静立在一旁的侍女们低着头,静静地靠过来。

  妆台上盛着胭脂水粉的瓷盒洒的洒、碎的碎,水精镜上红红白白的,大丫鬟犹豫了一下,被江泌一眼冷冷横过来,垂首拿指头蘸着,勉强替她收拾了个比往常素净些的妆面。

  闻人御在偏厅里等着她。

  他往常每次来妙华院,都是长/驱/直/入正房,这还是第一次被请到偏厅落座,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新鲜。

  侍女低着头,替他奉了一盏香茗。

  细细白白的指尖儿,像一截新生的嫩笋,搭在斗彩的盏托上,说不出的娇柔可爱。

  闻人御扇尖微动,点在那截未来得及收拢的手指上,含笑看了过去。

  侍女眼睫纤长,手指微微颤抖着,想缩又缩不回去,有些惶惑地抬头看过来。

  像只颤巍巍的小兔子。

  闻人御嘴角微微一挑。

  门口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闻人御“啧”了一声,收回了扇柄。

  那侍女如蒙大赦,埋着头匆匆地退了出去,沿着影壁一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院。

  闻人御眯了眯眼,目光转回来落在进门的少女身上。

  江泌容颜娇美,颇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但这两年妆容愈发妍丽,倒把那份娇怯怯的素净掩住了。

  如今这个薄施脂粉的江泌重新往面前一站,倒让闻人御心里生出些久违的滋味。

  白净净、怯生生的,柔软又可爱。

  他笑着伸出手去,将准备在他对面落座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柔声唤了句“泌儿”。

  江泌只觉得这一声又温柔又深情,将她心里的恼火和惶恐都浇灭了。

  她眼睫一眨,忍不住就扑在他怀里,叫着“表哥”,声音都哽咽起来。

  妙华院的侍女都知道郡主和太子殿下亲昵,吃过几回教训,见此情景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幽香隐隐,柔软又凸凹有致的身形贴在身上,连同方才被挑起的无名之火,闻人御眼中闪过微光,抚在少女肩头的手渐渐移了下去。

  江泌身躯微微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闻人御的手,然而“长公主派了大总管亲自南下接小姐回京”的消息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江楚烟……就要回京了。

  到时候,她要拿什么来阻挡剧情的推进呢。

  她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慢慢地将那只属于男人的手放开了,唇却贴在了男人的耳边,轻轻地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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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御春风得意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管事嬷嬷俯身在闻人亭身侧,等着她的吩咐。

  闻人亭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小儿女之间的事,都是人之常情罢了。阿御一向喜欢她,一时的意乱情迷,也是有的。”

  十分的不以为意,道:“教厨房给妙华院添些滋补的汤水,小孩儿不知轻重,不要伤了身子。”

  嬷嬷沉声应了句“是”,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条案上铺着一张宽大的舆图,木质的棋子上写了字,落在舆图不同的方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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