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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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楚烟仰头看他。

  江汜却没有多留,依旧冷淡的目光在她面上拂过,就沉声道:“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不待主人留客,就拂袖而去。

  绀香忙追上去送了他出门,回来的时候也不由得嘀咕:“倒像小姐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侍女捏着提梁上的小巧钥匙,插/进锁眼里,“喀”地一声轻响,盒盖应声揭开,露出里头光焰璀璨的赤金祖母绿头面。

  整副头面华艳无匹,单是杏花春雨的分心上就嵌了一枚鸽卵大的祖母绿,旁边的挑心和顶簪更犹有过之,另有拇指盖大的绿猫眼做配,在鲸灯光火一晃之下,显出无边的宝气。

  绀香看了一眼,就笑道:“怪不得之前宋公子说京城涌金楼这副镇楼的头面教人买去了,原来是落在了大公子手里。”

  江楚烟见过无数世间珍贵之物,却依然对着这副头面出了片刻的神。

  江汜,这个兄长……

  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即使以她如今的心思,也难以猜透江汜这个人。

  她有些疲倦地阖了阖眼,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哥哥”,回过头来,房中人语寂寂,灯火辉煌,照得单形只影。

  她还未曾惊觉呼唤的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思念就如潮水般没顶而至。

  -

  江楚烟大张旗鼓地进了京,长公主为了表示对这个女儿的爱护和信重,对她身边带的人也一视同仁地宽和,并不多做拘束。

  长公主府里准备着月中的花宴,另一边就在隔天的永兴郡王老王妃的生辰上,闻人亭就携着江楚烟出席了寿宴。

  永兴郡王是皇室的边缘人物,加上当今天子闻人觉有意打压宗室,其声望不但比起忠勇公、江阴侯这样的大功勋之家远远不足,就是比起有得意子弟在朝的普通勋贵之家,也稍逊一头。

  老王妃寿辰这样的宴礼,原本是远远够不上惠安长公主亲自驾临的。

  当日向长公主府送上请帖,不过是周全礼数罢了。

  宾客们听说惠安长公主到席的时候,面上都熠熠生出光来,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说话,自然就看到了被长公主携在身边的陌生少女。

  颜色惊人、风仪秀致、落落大方,加上长公主待她亲昵的态度,显而易见的看重……

  江楚烟的声名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半个官夫人的圈子。

  东宫太子闻人御向贴身内监确认了第二遍:“姑母带着新回来的表妹,这几天都在出门?”

  内监低眉顺眼的,消息却十分的灵通:“头一天去了永兴郡王府上,后头梁阁老的夫人办茶会,刑部蒋大人、通政司的陈大人,府上的花会,长公主殿下惯常是不去的,这些时日都没有缺席。”

  闻人御的面色有些难看。

  他到惠安长公主府的时候,闻人亭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江楚烟陪着她先到了上房,母女说了几句闲话,才告退出来。

  昨夜雨水不断,白日里有些凉意,少女披了件天青色山水纹的薄斗篷,亭亭袅袅,如烟月新笼寒江,迎面轻轻屈了屈膝,没有抬头,就侧身静悄悄地走过去了。

  闻人御不由得驻足回顾。

  那抹身影穿过了月亮门,很快就消失在花木扶疏的甬路间。

  闻人御眯了眯眼,一边的引路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原地,并没有催促他。

  半晌,闻人御回过头来,蓦地笑了笑,仿佛自语又像是解释似的,道:“果然肖似姑母。”

  闻人亭在茶室里烹茶,替他斟了一盏,含笑看他:“殿下今日出宫,竟有闲暇来探我。”

  她仿佛无意,问道:“怎么没去看看阿泌?她这几日身子不大舒坦,不然恐怕早就跟过来了。”

  闻人御僵了僵,不知道闻人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看了闻人亭一眼。

  闻人亭却神色宁和,仿佛话语间全然不曾有过深意。

  闻人御沉默一瞬,道:“我听说姑母认回了亲生的表妹,那阿泌……”

  闻人亭执着瓷箸在茶铫里轻轻搅/弄,轻描淡写地道:“既然阿御你喜欢她,姑姑就替你留着她,又算不得什么大事。”

  闻人御心中却蓦地一沉。

  他离开长公主府之后的面色实在太过难看,以至于身边亲近的内侍也不由得多嘴劝解他:“长公主待殿下果真是一片爱护之心,殿下又何故如此惆怅?”

  闻人御面色阴郁地闭上了眼,冷冷地道:“江泌已经废了,姑母只拿她当成养的玩意儿,将来又怎么会为她就站定孤这一边?”

  第四十一章

  -

  闻人御神色阴郁。

  他这个姑母素来得到父皇的爱重, 即使是朝廷大事,皇帝也时常受到长公主的干预。

  说来竟也可笑。

  他是天子唯一的嫡子,虽不居长, 但因为出自中宫正朔的缘故,从小按照太子的规格培养。

  但皇帝却迟迟没有为他正名的意思。

  他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明理, 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了认识,不用他的母后提醒, 他也知道那个时候他其实时刻处于岌岌可危的环境里。

  朝中一直有立储的呼声, 皇帝都留中不发, 一直到那年除年宫宴,惠安长公主离席,拜于天子,亲自为他请命——他就在第二天,一道中旨,储于东宫。

  这些事,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就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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