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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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是洗过了的,然而很破,袖子和纫的边子很多地方都磨白了,有些地方还隐隐约约看到未洗净的血点子血块,颜色发暗。那是她离开京城之前,她亲手为他做的衣服。

  一针一线,都是她用手缝出来的。

  那把梳子……。

  她忽然想起,问来者:“那把梳子呢?”

  来者说:“并没有什么梳子。”

  她说:“有的,肯定有的。”

  他身上有把小小的玉梳子,是他最喜爱的物件。经常挂在身上,做个小装饰。样子挺可爱的,但是她不知道这物件的来路。

  作为夫妻,他身边的每一样东西,她都知道来路,唯独这把小梳子不知道。问他,他说朋友送的,但是哪个朋友,他又不说明白。她问过几次,他含糊其辞后,她就不问了。

  妇人的敏感告诉她,这东西,很可能是另一个女人的。

  梳子不见了。

  是她。

  那个女人,是她害死他的。

  她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害死他的。

  他太傻了,太蠢了,竟然为了个女人送了性命。

  她捧着这身衣服,脸贴在上头,痛哭失声,泪流不止。

  他死了。

  只留下这身带血迹的衣服,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气息。

  离京前的那一次,竟是夫妻的最后一面。

  她哭着道:“他的遗骨呢?大哥的遗骨呢?”

  来者告诉她:“太远了,遗骨带不回来,留在平城了。”

  她再次痛哭。

  高曜劝慰她要节哀顺变,表示会收留她,不会让他们母子流落。高曜的夫人,小妾,也一并来劝她。

  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她的悲伤。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他死了。

  他死了。

  她的丈夫,此生唯一的丈夫。

  众人劝慰了一场,最终还是离去了。这个节骨眼,高曜也没法安慰,心想等她冷静一会也好,放声大哭一阵,发泄发泄吧。他让下人将孩子带出去,将房门给她关上。

  她在房中枯坐了一下午。

  他死了。

  她拿起一段披帛,悬到梁上,打了个结。她踩上凳子,将自己的头放进那绳索里,踢掉凳子。

  老虎,阿龙,端端,阿芳,她通通不在意了。她本就是自私的女人,只在意自己的感受。李益死了,李羡也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她也已经是朝廷在录的逃犯罪人了,活着也是蝼蚁般苟活,孩子,她也保护不了。就这样吧,她宁愿到地下去找他,兴许还能够相见。

  她想到冯凭,万般怨恨。

  你害死了我的丈夫。

  她心想。

  可你夺不走他的。

  他还是我的,他去哪,我跟哪。

  你高兴吧,你活在世上好好的享你的福吧,做你的太后娘娘。我到地下去陪他,我们还要做一生一世的夫妻。

  第113章 太监

  杨信站在永寿宫外, 看那殿前的天空中,五彩的彤云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天鹅, 停在前殿的宫顶上。黄昏的火烧云将整座宫殿笼罩在一层金灿灿、红彤彤的光芒中,仿佛有层层金屑洒在树枝上, 屋瓦上。连宫门前值岗太监的头发衣服都被染成了蜜金。初夏傍晚, 空气中残留着太阳的余温, 带着香气的,暖烘烘的, 又不灼热, 正是最好的天气。他穿着薄锦袍子, 玉带挽着一截细腰, 就瞅那天上云。形状可是真有趣,刚开始像只鸭子,这会儿变成天鹅。他就抱着手臂闲看着, 想看它还能变成什么样, 结果,那天鹅云越来越细长,很快变成一只腾飞的凤凰,红色的凤头,金色的翅膀。

  杨信感觉这是个好兆头,连忙回宫去,笑道:“娘娘。”

  冯凭刚被朝中一群大臣骚扰过, 精神累了,此刻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她懒洋洋地歪着头, 听到杨信的声音,只是抬了一下眼表示:“做什么。”

  杨信一身惬意,心情很好,笑歪坐到她榻前来,一手杵在她肩侧:“臣刚刚瞧着,宫殿前那朵云,像一只凤凰,怪有意思的,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冯凭无聊道:“不去,云有什么好看的。”

  杨信低下身,双手扶着她肩膀,脸切近了,笑道:“去看看吧?老躺着多没意思。”

  冯凭道:“我就爱躺着,站着累,躺着多舒服。”

  杨信手在她后背上摩挲了几下,笑说:“起来嘛,要不我抱你去?”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高兴活泼的像个小孩。见冯凭不动,他故意拿手去挠她肋下:“快起来!”

  冯凭怕痒,手臂紧紧夹住,同时忍笑。杨信两只手齐上地挠她,冯凭回了手打他,憋不住笑说:“你怕不是疯了?这么高兴,喝了弥勒佛的尿了?滚出去,别来烦我。”

  杨信说:“没事就躺着,人都要发霉了,这会天不热,出去晒晒。”

  冯凭老不肯,经不住他死缠,只得起身,整理了衣服往殿外去。她站在玉阶前,被杨信扶着,看那天上彤云,无精打采说:“哄我,你看这云像凤凰?这分明是一只猪啊。”

  杨信抬起头,也纳闷了:“哎,刚才明明是凤凰啊,怎么变成一只猪了。”

  他笑说:“不过也没事。”

  他指着那片云:“你瞧,这云的形状一直在变,现在是猪,一会不定变成别的了,娘娘别着急,你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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