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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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荒唐离奇的美梦,也是一场难以忘却的噩梦。

  记忆破碎间依稀是那人洗到泛白的旧道袍,被刀剑一划,全都支离破碎。

  他为了那人的生做了半生的美梦,又因为那人的死做了半生的噩梦,是疯是痴已经说不清了。

  太子眼角带笑,很温柔多情的模样。

  “我只是,不想要让他死在别人的手里罢了。”

  这也许是救他的另一种方式。

  江寒突然一阵恶寒,冷风吹过他的身上的青布短褐,背后的布料因为汗水湿黏地贴在背上,冷风袭来,一阵发凉。

  他已经分不清对错了。

  ……

  ……

  玉楼春看着眼前一幕,后退几步撞到他人的胸膛上,她心猛然一跳,危机感骤然而生,抽起腰间长剑转身向后刺去。

  剑势被人避开了,她望见白发道长平静的双眼,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嗓一般,说不出声。

  “道……道长?”半晌她才从嗓子眼里寄出来一句话。

  沈长楼沉静地凝视着她,食指点唇,微微摇头。

  他低声开口:“不要鲁莽行事。”

  第30章 佞骨其二十九

  她想问沈长楼分明知道江寒有可能其心有异,为何还要任由他进无妄山。

  她还想问沈长楼此行为何来金陵如此突然。

  玉楼春还有许多话来不及问出口,但听到沈长楼这句话却噤了声,将腹中疑惑皆咽入腹中。

  看着城门守卫,玉楼春心底一沉,转身看向沈长楼,见他依旧满脸沉静,心底的不安略微削减了些。

  即便她与沈长楼各占天下一二,但这长安城中处处都是太子的眼线,也不明白到底有多少埋伏,皇城不伐有大内高手,江寒的立场更是难以琢磨,如果他们真想冲出包围,怕是两面都讨不到好。

  沈长楼唤她名讳,她才从楞怔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心绪颇多。

  玉楼春用余光偷瞥他,似乎是做了亏心事不敢看他 ,匆匆移开眼。

  沈长楼眼梢纹红,绮丽诡艳,避阴树梢在斜阳下投射出阴影,斑驳地落在他瓷白的面容上。

  他唇齿间笑意凉薄,抿紧了唇,神情淡淡的。

  玉楼春心跳漏了半拍,说不上是惶恐还是什么别的感受,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命中注定又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突然有种念头,想阻止沈长楼开口。

  然而她没有那个胆量去做,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场千年不醒的美梦,不忍心破碎。

  “拿上这把钥匙去城南客栈带一个小姑娘去寇府寻寇大人,今日一定要带他们出城,甩开所有追兵。”

  沈长楼远远将钥匙丢给了她,语气冰冷,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平静开口:“放心,你不会死。”

  玉楼春觉察到他话语间生涩的苦意,比黄连汤还要苦上几分,像是早已看透天机轮回一般,猜透一切的笃定决绝。

  她不想去深究,唯恐连自己都看透。

  “你我在此还有一搏的胜算,倘若我走了,你当如何?”玉楼春突然觉得指尖一阵麻意,怔楞间嗓间干涩一片,“你不会……”

  “不会。”沈长楼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我自有逃脱的计策。”

  玉楼春噤声,只是用她好看的眼睛盯着沈长楼,她眼珠颜色很淡,让人想起落花相依流水,清风相抱浮云,让人一眼望进去就是澄澈干净,像是要将自己心剐出来让眼前人看看真假。

  她眼角抑不住苦涩笑意,喉嗓软甜得像滚过一斛珠,压着颤音幽幽开口:“你早就不想要活了,不是吗?”

  她在质问沈长楼。

  沈长楼余光瞥见她眼角跃动的泪光,仅仅一眼便草草收回了目光,声音稳得像是撮上松香的老弦,没有半点杂音。

  他说:“是又如何?”

  “也罢也罢。”玉楼春笑出声来,故作凶狠倨傲地擦去眼角的泪,咬牙切齿地一字字开口,“你这人本就没有什么在意的,又何苦诓我这么久?你分明知道我这人性子如此,受不得别人疏离,你便百般推拒我一片真心,敬我远之。”

  “沈道长,你是何其狠的心?”

  话至末处带上嘶哑地哭腔,玉楼春蓦地哽咽了起来,只是刻意凶狠地死死咬住下唇,唇脂混在血丝间,分不清那个更艳些。

  她突然想起当年师父要为自己说亲,她那时年轻气盛,见了沈长楼便眼里容不下第二人,不顾师父反对冲着先祖牌位喊着非他沈道长不嫁,结果被罚跪了三天三夜抄戒律。

  师父那时执着青竹伞来雨里看她,只是陪她站了一夜,直到三更打响,昼夜更替,她的双腿彻底麻木,才听见师父叹气声。

  她问师父所为何愁。

  师父那时满心愁苦,只说:“你傻,沈道长虽好,却并不是你良人,为师只叹你一腔热血注定徒劳。”

  那是她唯一一次触门规,也是唯一一次责罚。

  玉楼春想至此处,心底越伤,指尖扣得掌心血肉模糊,可她偏生又怨不了沈长楼,毕竟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她怪不了别人,只能咬着牙把痛楚往腹中咽。

  她仰起头,最后再问了一遍:“沈长楼,你究竟娶不娶我。”

  沈长楼听见她带着哭腔的话语,微微蜷了下手指。

  她兀自淌着泪,像是非要在烈焰中一起玉石俱焚,不依不挠问出个结果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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