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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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头开得无聊又尴尬,很显然是没话找话,就等着换来一声平淡的否定,自己再费尽心思继续寻找其他话题。

  但他却只等来了半分钟沉默。

  沈放没搭理他。

  季玩暄自找没趣,摸了摸鼻尖坐正了些。

  可就在他垂下眼皮在心里劝自己把嘴闭上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嗯”。

  季玩暄茫然地抬起头来。

  他总算是忘记畏惧,看过来了。

  但沈放却只是目视前方路况,平静解释道:“是为文件夹一。”

  季玩暄扯了扯嘴角,不大确定他这是不是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不大确定,所以只好用他最熟练的老办法,半开玩笑地试探道:“心上人的录音?像林志玲的导航系统一样?”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若是剥离音轨耐心搜查,或许还能听得出一丝不欲为人知的嫉妒和怅然。

  顾晨星告诉自己的八卦并不是只在季玩暄心中掀起了一阵短暂的波澜。

  他心里积着迷惘,任凭波动的情绪涨潮又退潮,很偶尔的时候,就会按耐不住痛苦,很不小心地溢出一丝愁怨。

  比如此刻。

  季先生不愧在国外呆了九年,浪漫主义十足。

  可这个玩笑,开得很不应该。

  他不知道沈放现在到底有没有心上人,更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究竟有没有,试着找过什么其他……

  这道连题干都不完整的单选题只有两个答案,但似乎无论2B铅笔最终勾上哪一个结果,季玩暄的心都会生生被撕开一半。

  可是沈放没有给他撤回消息的机会。

  侧脸轮廓完美的青年摇了摇头,嘴边轻轻勾起一点弧度,似乎是被这误打误撞出来的话题逗住了。

  “这个想法不错,以后可以让她录一录。”

  “……”

  季玩暄眨了眨眼睛,嘴边的笑容僵硬地撑了几秒,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地颤了颤。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战的细碎声响。

  哭就算了,他还不至于这么狼狈,只是确实无法再强撑着和谐的假象了。

  季玩暄费力地裹紧风衣外套,侧过头,深深地将下巴迈进了肩窝里。

  甚至不用看车窗上倒映的影子,他就能想象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此刻有多难看。

  从前白小宇骂他别再笑了,可能那时他就是这么一副惨相吧。

  沈放皱眉回眸打量他,但却只看得见一个后脑勺和半边莹白的耳根。

  “空调很冷吗?”

  他的手指抚上温度按钮。

  明明是好意,季玩暄却已经怕死这人的突然开口了。

  他抖了抖,毫无说服力地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但嘴唇颤了颤,支离破碎问出来的却是:“真的是心上人的录音吗?”

  “……”

  快速路上不能靠边,沈放无言地开了几百米,最终将方向盘转了个弯,碰上红绿灯停了下来。

  他侧过头,第一次正视起副驾驶上坐的人。

  “季玩暄。”他叫他的名字。

  可是季玩暄却趋利避害地将自己埋进封闭世界里,没有回头。

  沈放直接伸出手攥住了青年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似是压抑住了极大的冲动。

  熟练地按耐住心底蔓生的黑色.情绪,沈放近乎轻拿轻放地将季玩暄的肩膀掰了过来。

  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许是因为面前人的眼睛很红,表情凄凄惶惶,仿佛一株在峭壁上颤抖的百合,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他。

  哪怕季玩暄瞎得一塌糊涂,此刻也明明白白地看清了沈放眼中黑沉沉的情绪。

  他上大学的时候有次被同学拉着去山谷里徒步冒险,无意中,几人闯进了一处山洞。

  那里有很深的潭水,穴顶有一处天光打下来。

  季玩暄高中虽然学理,但语文成绩很好。留学生活使母语水平微微退步,但看见这种景色,他还是条件反射默背起了《赠汪伦》。

  这处天然洞穴也不知在此地封存了几千几万年,他们当时还蹲下来试着触了触深不见底的潭水。

  冰冰凉凉透心飞扬,同行的伙伴立即抱着腹部蹲下来,自言自语地怀疑起自己是否开始有点胃痉挛了。

  而季玩暄则轻轻点着水面,十分没来由地,忽然想起了远在一万多公里之外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沈放送我情……

  啊,不是,他是觉得此处深潭,好像少年的那对深眸。

  此刻,几年后,这两池阔别许久的潭水就这么直直地对上自己,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是就是吧,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心里拎得清楚,嘴上却倒腾不过来和对方一样疏淡矜贵的若即若离。

  季玩暄惶然地闭上眼睛。

  他想,你不要欺负我。

  可是这话却不敢说出口——他哪里还有脸在沈放面前撒娇。

  季玩暄从沈放手中挣出腕子,几乎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在此刻尚能神游,甚至还不合时宜地模糊想着,沈放的鼻梁似乎比他见过的所有混血都要挺拔好看。

  哪怕墨尔本到处都是美少年。

  季玩暄靠回座椅上,歪过头看向窗外,目光无落点地假笑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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