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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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钱真好。

  季玩暄“嗯”了一声,正束手束脚地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电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薛嘉胤和他的圣诞合照跳到屏幕上,季玩暄自己笑得尤其傻。

  他飞快地捡起手机,不好意思道:“抱歉,稍等一下。”

  沈放点了点头。

  季玩暄往阳台走着接通了跨国电话,嘈杂的乐声和薛嘉胤沉哑的金属嗓音一起响起:“Ja.ven,我要开心死了啊啊啊啊啊!”

  快乐比悲伤更容易传递,季玩暄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压着嗓子没什么力道地数落他:“歌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在打电话前算一算时差?”

  通话声在阳台门后变低,像是再次横渡了太平洋那样被拉远。

  沈放落在桌上的手指顿了顿,垂头收拾起了碗筷。

  季玩暄敷衍薛嘉胤很有一套,虽然歌手今晚异常缠人,但还是被他东绕西拐很快结束了通话。

  拉开推拉门进屋时,季玩暄有些意外地听见了从厨房里传来的水声。

  不是说有阿姨来收拾,放在那就行。

  ……是因为不知道他会打多长时间电话吗?

  季玩暄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边,看着沈放颀长的背影,抱歉道:“对不起,如果我不接的话,他今晚会一直打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走?”沈放没有回头。

  季玩暄愣了一下,神情泄出些许难堪:“我现在叫车,很快……”

  沈放把盘子丢到了水槽里,转过头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季玩暄的手腕将他逼到了冰箱门上。

  他低下头靠近季玩暄的额头,眼睛却紧紧闭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澳洲?回南半球?这一次又要多久才回来?”

  水龙头不要钱似的喷出几近白色的水柱,厨房灯开了一半,他们刚刚好站在暗处,依稀还听得见客厅里节目临近结束的背景音乐。

  季玩暄无措地动了动手腕,却被攥得更紧了些。

  沈放睁开眼,露出了近乎受伤的神情。

  “我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吗?”

  他在说什么。

  季玩暄张开嘴,声线颤得像刚出生的小鹌鹑:“……我不回去了。”

  沈放好像没听懂,眉宇依旧忧郁地蹙紧。

  季玩暄废了好大力气把三魂七魄抓回来,竭力组织起完整的句子:“我不回澳洲了,我的家在燕城。回,也是回这里。”

  沈放:“……”

  箍着手腕的力度一下子消失,沈放后退一步,偏开视线。

  “……抱歉。”

  季玩暄轻轻抚了抚肌肤上残留的水迹:“……没关系。”

  两人平静地重新洗手,擦干,关上灯先后走出了厨房,留下一池子碗碟留着阿姨明天来收拾。

  沈放从刚才开始就像被按了静音模式,一言不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电视上吵得不可开交的婆媳两人都已经冰释前嫌抱头痛哭了,屋主却安静地拿出一个药箱,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一言不发放在了客人手边。

  腕子上的红印看起来吓人,其实没有多疼,但沈放的表现就像自己把季玩暄胳膊撅折了一样,连看都不敢看。

  怎么样,还要我战狼发言“I'm?ese, not Australian”才能哄好吗。

  季玩暄顺从地挤出药膏涂在手腕上,但按摩手法乱七八糟,沈放忍了半分钟,终于看不过眼走过来,坐在地毯上帮他揉了起来。

  医生的力道很足,又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很珍贵的宝物。

  季玩暄歪着脑袋,毫无预兆地轻轻开口:“在毕业的第一个冬天,我加入了一家很老牌的事务所。”

  沈放的动作一顿。

  在J国国家博物馆国际竞赛里成为首轮获胜者后,他们进入到最后一轮的三方较量。

  对于初出茅庐的季玩暄,那是个很大的项目,但在整个公司的紧张氛围里却显得有点不够看。

  季玩暄微垂视线,沉浸在讲故事的氛围当中:“当时我们小组加上老板,只有两名正式员工,最终定下来由我独自一人去到欧洲谈判。”

  “轮到我上台的时候,下面坐着的白人们都很震惊,或许因为我是一个孤零零的黄种人。”

  他侧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睛:“其实我也超级紧张。”

  季玩暄二十多年未曾怯过场,但独自站在异乡,孤独又陌生,在上台之前脑中真的跳出过一丝逃跑的念头。

  “但是你没跑。”

  沈放仍旧低着头,声音却很温柔。

  季玩暄“嗯”了一声。

  他没有跑。

  在站上台的那一刻,也许是紧张过度的那股劲已经崩过了,他突然又变回了无所畏惧的季玩暄。

  “那不是我参与做过最完美的一个设计,但我对它的感情却非常非常的不一样。站在那里的时候我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侃侃而谈,另一半看着侃侃而谈的自己,很惊讶。”

  他不会说J国语,也不清楚翻译是否把他的意思完整到位地表达了,但他当时似乎一点没有考虑到这些,只是很自信、很从容地进行了这六年多以来最完美的一次答辩。

  结束以后,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他鼓起了掌。

  季玩暄抽回被沈放松开的左手,笑着歪了歪身子:“不过我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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