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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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可惜了,选毒酒倒还体面一些。」那阉人阴阳怪气地摇了摇头,转过来看着我,「元元姑娘,麻烦您跟咱家走一趟吧?」

  我的心猛地揪紧——景晏还没回来,这是谁宣我入宫?

  「敢问公公……」

  不等我问完,那阉人就翘着兰花指笑:「元元姑娘,您好大的场面,可不是随便什么身份,都有这福气得见皇上的。」

  路并不远,我却想得多。

  织欢疯了以后,凌宜这么快也死了,这是明摆着,太后的人撤了出来,你皇帝的人,也得撤。

  皇帝与太后虽是母子,看来,关系却未必好过仇人。

  为何要撤?大抵是因为没用吧。

  两个不得宠的女人,就算活在王府里,也传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凌宜活着的时候,是同我聊过一次的,就在那一次我知道了,她绝对命不久矣——她爱上了景晏。

  她知道景晏不爱她,哪怕是偶尔过去看看她,也是在骗她。

  她却爱上了这个谎言。

  她说,元元,我谢谢你不曾独占王爷,我谢谢你让着我,让我有个念想。

  她说,我起初还奢望,现在才明白,我不是你的对手。

  不,她还是不明白。

  她的对手自始至终不是我,她的对手在侯府,在宫里,在那金銮宝座上,在那垂帘帷幕中。

  她没用了,必会被皇帝弃置一旁,因为经过大宴那一闹,他才找出了王府中真正能够靠近景晏的女人。

  那个晚芍恨之入骨,景晏却拿命去保的人。

  马车停下,我跟着这阉人在宫中甬道行走,途中,还遇到了景晏。

  他应该也刚见过皇帝,见我过来,他并不意外。

  碍着有人,我们说不上一句话,擦身而过,只有匆匆一眼。

  我却忽然想起他那一句:元元,本王是将后背露给了你。

  公公将我送到地方就关门离开,我伏地行礼,他不叫起,我不敢动弹。

  「你当知道,以你这卑贱的身份,是不配与朕相见的。」

  与景晏不同,他的语气中只有不加掩饰的冷与恶。

  我伏低,攥紧了拳头:「臣妾惶恐。」

  「那你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是不是他们景家的人都如此喜欢打哑谜?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我咬着牙不说话,过了半天,听他叫我抬起头来。

  他反反复复打量着我,轻哧一声:「不过是蒲柳之姿,小九是中邪了。」

  我还是低眉顺目,一字不说。

  「也对,他那母妃就是个婢子出身,朕听说,你起初也是个通房?」

  这话里的不屑与鄙夷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是。臣妾出身卑贱,能有今天,实属幸甚。」

  「是小九垂怜你。」他说。

  「是皇恩浩荡。」我道。

  「哦?还怪会说话的。」他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轻轻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瓷器声,「看你那天那样没有规矩,朕还以为,你是个泼妇呢。」

  「回皇上,王爷至今还未迎娶晚芍郡主,皇上当知道,王爷是不喜欢泼妇的。」

  我用余光看见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笑了。

  「你疯了?」

  「皇上,臣妾进来时,这屋里就没有别人,臣妾斗胆,擅自揣测,皇上是想听些平时听不见的。」

  我的指甲狠狠地抠进肉里,牙齿几乎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

  「你这妇人不要自作聪明。」

  我已被他圈入绝境,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明知冒犯,却不得不问。」

  他沉吟片刻,不再仰坐在椅子上,而是拄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轻声问:「皇上,这秀丽江山,究竟是姓景,还是姓莫?」

  「放肆!」

  白瓷茶杯朝我砸来,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皇上,」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别的路可走,「这大好河山,风光霁月,究竟姓什么?」

  空荡的屋子里响起浅浅的脚步声,他缓缓向我走了下来,停在我的面前,不怒不笑,只是阴恻恻地看着我。

  「朕现在倒有些明白,景晏喜欢你什么。」

  他缓缓地绕着我踱步,像豹子审视闯入自己领地的羚羊。

  「好,朕给你机会,你还想说什么?」

  我强压下心中恐惧,两眼紧紧盯着地面,继续说:「这江山要想姓景,不姓莫,要靠九王爷,只有他拿住了晚芍郡主,才能借此拿住莫侯。」

  他冷漠地发出一声哂笑,又问:「那你呢?说到底,你能给朕什么?」

  「这江山姓景,却不能是景晏的景,皇上。」

  「就凭你,能保他不反?」

  「臣妾必将为大业,身死万次而不辞。」

  他不置可否,慢悠悠地走回了桌案前坐下:「你叫什么来着?」

  「回皇上,臣妾叫元元。」

  「元元,说了半天的别人,你想要什么?」

  「臣妾要人,皇上。」我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臣妾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人,臣妾就要这个人。」

  他不接茬,执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问我:「可识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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