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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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他是想说,我是景晏在这局中的黑子,舍下我,就能赢,舍不下,则必输无疑。

  他在试探景晏对我有多么看重,看他是想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他要我来执白子,是想用我与景晏博弈。

  可他恐怕算错了,我自问在景晏心中并没那么大的分量。

  景晏先落下一子,不在关键处,而是在无关紧要的边缘。

  这是在给我喂棋。

  我装作不懂棋,胡乱走了一步,跟他讨巧,「王爷,您让让我。」

  景晏不说话,又落了不痛不痒的一步棋,这一局,他是摆明了要输。

  我不再犹豫,一招定了胜负:「皇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让臣妾赢了一局。」

  景晏也说:「皇上,臣输了。」

  皇帝没什么表情,只是问景晏:「小九,你不是说舍下这片黑子就能取胜?」

  景晏退出棋局,站起来行了个礼:「这么一片黑子,要舍下,实在是心疼。」

  景晏是聪明人,皇帝的哑谜他早猜了个透,此刻就是装,也会装出一副与我情深似海的模样,个中意思不言而喻——皇上,江山是您的,臣要美人。

  皇帝笑了笑,饶有深意地看着我:「你可是嫁了个好郎君。」

  我又不傻,当然连连称是。

  这时,却听见一声尖厉的喊:「皇祖母,您究竟要我容忍那个贱人到什么时候!」

  紧接着又是一声喊,这回怕是挨打了。

  这声音化成灰我也认得,这是晚芍。想不到她与太后竟一直与我们仅有一墙之隔。

  好险,还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手还在半空僵着,皇帝却挑起了话茬:「看来芍儿在王府,没少受你的委屈。」

  我明明是得了他的授意,他却说我给晚芍委屈受,这些人的伪善,还真是令人作呕。

  我沉下心来,从两方棋盒中取了黑白子各一枚,问:「皇上,臣妾想问问,这棋子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抬了抬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棋子,当然是死的了。」

  我又问:「既然是死的,皇上,那棋子知道自己是棋子吗?」

  我是棋子,晚芍也是棋子,只不过她做了棋子而不自知罢了。

  皇帝不答,瞥了我一眼,又去看景晏:「小九,你家这妇人,竟很是难缠。」

  景晏苦笑一声,顺水推舟地答:「臣也不是她的对手。」

  皇帝沉吟一声,又问我:「那你倒说说,这白子和黑子,有什么区别?」

  我将两颗棋子捏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脑门都急出了汗。

  景晏轻咳一声,我循声偷瞄,见他在把玩手中的玉坠子。

  原来如此!

  我登时醍醐灌顶,在桌上放下两颗棋子,答道:「白子为润玉,黑子为顽石。润玉虽贵,脆弱易碎,顽石虽贱,百折不挠。」

  晚芍是太后手中的白子,是尊贵却易碎的润玉,我是皇帝手中的黑子,是低微而坚固的顽石。

  皇帝第一次这样发笑,用手中棋子去掷景晏:「怎么,怕朕为难你家妇人,竟在朕眼皮子底下做起小动作来?」

  景晏没躲,只是拉了我一把:「皇兄,您别吓她,待会儿她哭了。」

  皇帝手一挥,头一转,看着景晏:「小九,没想到朕即位以后,还能听见你一句皇兄。」

  他说完,叫下人撤了棋盘,站了起来:「你们也留在宫中用午膳吧,你我兄弟二人,也是许久不曾陪母后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小九,你这左拥右抱,真是好福气。」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晚芍差点捏碎了碗勺。

  景晏也不是傻的,当下把这皮球踢了回去:「全凭皇恩浩荡。」

  太后往晚芍碗里舀了一勺汤,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哀家怎么听说,前些日子芍儿屋里还遭了刺客?」

  「小毛贼而已,芍儿胆小,吓坏了。」景晏说完,握了握晚芍的手,感动得她险些当场落泪。

  我正闷头吃饭,皇帝却忽然点我:「你那酒可还喝得下吗?要不要给你换杯醋来?」

  我没有准备,听了这话,饭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让、让皇上见笑了,王爷与晚芍妹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阿弥陀佛,你能放宽心是最好的,别再像从前一样,总与芍儿过不去。」太后真跟老佛爷一样,只是每个字都在掂量我,「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好,可是这多余的枝叶,也需要修剪。」

  她怕我有孕,岂不知,我压根也不想有孕。

  皇帝饮下一杯酒,搁下杯子,看了景晏一眼,又看太后:「最近北边不太平,孚独一族频频挑起战事,儿子决定派兵平乱,母亲的意思呢?」

  「阿弥陀佛,哀家年纪大了,不爱管这些事。」太后嘴上虽这么说,却不忘给晚芍递上眼色。

  晚芍疯是疯,不牵扯到景晏的事情,倒也不太傻,立刻接茬道:「皇上,家父骁勇善战,功勋累累,愿平定北方战乱,为皇上分忧。」

  她要是一直这么说话,我或许还会以为她是个正常人呢!

  皇帝又问:「小九,那依你的意思呢?」

  皇帝肯定是不愿莫侯再带兵的,可这话他自己不能说,想让景晏说,可景晏说了又会得罪太后,真是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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