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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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咏接住了即将倒下的闻绮年,见她衣襟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双眼微阖,秀唇青紫,他眸中风云涌动,也不再顾及什么,从怀中摸出三枚柳叶细刀,飞速刺向青衣人。

  青衣人没料到这翩翩公子还会使出暗器,眼一眨,转身闪避开来,却感觉自己侧腰一麻,低头看时,才发现有两根银针扎在腰间。身上开始渐渐失去力气,看来,定是淬毒了的。

  原来柳叶细刀也是个障眼法。

  他中了带毒暗器,步子一歪,扶着树干,却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深藏不……”

  “住嘴。”

  奚咏玄剑一指,牙根紧咬:“把她的毒解了。否则,你也别想活。”

  闻绮年胸膛前的伤并不算深,但她面色渐渐青黑起来,显然是毒发了,故而奚咏没有直接杀了他。

  青衣人摇摇头,抛去一个小瓷瓶,朗声道:“就算你不说,吾也会救,这个小丫头有意思。”

  奚咏将解药快速塞进了闻绮年口中,撕下自己的衣裾一角为她紧紧包扎住了伤口。不过他身上无药,且闻绮年需要休养,这只能是一时之计。

  如此想着,奚咏剑一横,冷声逼问:“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中毒后的青衣人浑身无力,语调却依旧颓然狂放:“吾乃释名,山间一散人耳。你们尝了我的金玉桔,自然要付出代价。”

  原来是桔树主人。奚咏又将剑递了递:“不知果树有主,是我们无礼,当然愿意赔偿。不过你一言不发,出手伤人,是何道理?”

  释名哼了一声,撇过头:“收起你的剑罢,你那小情人需要疗伤,可少不得借用我的住处。”他余光瞟了瞟静静躺在地上的闻绮年,一派任性放诞的样子。

  闻言,奚咏并无心情去纠正他“小情人”几字,而是沉吟再三,蹲下在释名身上点了几穴,这才横抱起闻绮年,冷冷道:“带路。”

  释名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感觉通畅了许多,便撑地起身,拾起自己断裂的鞭子,拍了拍:“啧啧…可惜了这个好乖乖。”

  说罢,他毫不留念地随手一折,将碎成数段的软鞭扔下了山,看也不看一眼,只往白雾里慢慢走着。

  “随吾来便是了。”

  奚咏凝视了片刻怀中昏睡的闻绮年,跟在他身后,暗自警惕着。

  又是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一会,三人来到一处飞岩峭壁的山崖边。

  眼前有一坞白云,三间茅屋。屋外奇石上写着“海琅山”,字体狂放。

  小门上则挂着一匾,上书“仪方”二字。

  释名伸了伸懒腰,轻快地走进了小院,捡起院中白石桌上搁着的一瓶酒,对着瓶口畅快地喝了起来。

  缠住闻琦年胸膛的布条一点点浸出深色来,她的脸色褪下了青紫,逐渐苍白。奚咏低头一看,面色更为紧绷,低声道:“拿药来!”

  他恨不能时刻把剑横在释名的颈上。

  重新包扎好后,奚咏的鬓角已经渗出了细汗。见闻琦年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他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向外一瞟,天色也有些暗了,院中种着豆角、丝瓜等植物,都染上了一层昏黑。

  想起了还被拴着的两匹马,他思索再三,决定让释名前去照看,并把包袱取上来。释名靠着走廊喝酒,闻言不禁一笑,神情自在:“居然以这等口吻让吾办事,你倒是第一人。”

  奚咏也恢复了泰然自若,温和地笑了笑,眼底沉静:“阁下的毒还未解开,勿伤和气。”

  “好小子!”释名拿着酒葫芦,晃悠悠地站起身,“吾还有一处茅庐隐在山下,将牲口置放那处即可。”

  说罢,他果真乖乖出了门,哼着山调。明明是被威胁了,却自得不已。

  奚咏在茅屋中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任何释名的身份线索,他就像个真正的隐士般。

  他揉了揉眉头,跨进了侧屋简陋的小厨房,挽袖清洗出了几样普通食材,加上腊肉和粟米后,以小炉慢慢煨开,再盛进了木碗中。

  毕竟式玉早就说自己饿了。

  虽然并不精通厨艺,但一碗杂烩粥他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他捧着那只小木碗进了屋门。

  小碗上方热气腾腾,飘出一股腊肉香味,还夹杂着蔬菜清香。

  他拿了把小藤椅,轻坐在床边,把粥细细吹凉,扶起闻琦年,用勺子喂下她一口。

  到底是没有怎么照顾过病人,闻琦年根本没有咽下去的意思。奚咏顿时有些迷茫。

  试了几次,皆不成功,他只好用手绢擦拭了她柔嫩的樱唇,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去平躺着。

  室内涌动着食物的香味,引得奚咏的胃部有些发痛。

  他的眼神凝滞在闻琦年的脸上,一动不动。

  她以身迎接匕首的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公子静静坐在床边,月光从敞开的木窗中倾泻而下,像银纱般铺在他的身上,有半张侧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神色。

  夜静春山空,月色缓缓流淌着。

  奚咏搁了逐渐温下的木碗,玉树般直挺的脊梁渐渐弯了下去。

  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俊秀的脸,微阖墨眸,疲惫不堪。

  枝叶沙沙作响。

  闻琦年再度醒来时,看着陌生的房间,不知在何年何月,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活在世间,心下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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