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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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隔着风雪,依旧可以看出唐羡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文臻沉默了一下,依旧弯起眼睛,“是或不是,都是你的自由。”

  “就这么无所谓吗?”对面的声音并没有被风吹散,“包括对我这个人?”

  文臻眉头微挑,唐羡之,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他并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这不是无所谓,这是无奈。”

  “那么,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呢?怪你曾经救我一命吗?”文臻笑了。

  但唐羡之已经不停息地问了下去。

  “不怪我昌平城外掳走你?”

  “不怪我在你们出天京后以毒菇让你中招?”

  “不怪我在你初进宫的那一日吹箫引齐云深发疯攻击你?”

  “不怪我在你当初被燕绝接进京路上派人在驿站刺杀并陷害你?”

  “不怪我当初无名山下曾经想要杀你?”

  ……

  风雪在这一刻都似乎停歇,文臻睁大眼睛,不明白何以现在他竟然说出这一堆话来,她原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事,一辈子都要闷烂在心里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呵呵笑了一声。

  “感觉你还没说完,比如驿站吃鸭翅那一晚,你没动杀机吗?比如无名山潭水初遇那一霎,你不想杀我吗?”

  “呵。”对面,唐羡之也轻笑了一声,“你果然都知道。”

  文臻有些怔忪。

  是啊,都知道。

  当初无名山下潭水初遇,她抱了他的大腿,当时隔着水波见那仙人风姿,其实,她是有过一丝春心萌动的。

  毕竟那人温柔似水,风采如仙,能满足这世上所有少女思春的幻想。

  但是那一丝旖旎心思,很快就被现实的棍子给敲碎了。

  无名山看似松散,其实戒备森严,闻家的护卫进入之后立即被灭口,她也险些被杀,很明显有人在此有秘密并不允许人撞入,那么,唐羡之何以能在那里安然洗脚?

  除非他就是那个在无名山有秘密的人,是主人,或者就和她套出来的话一样,是和主人有约的人,所以那两个追杀她的护卫才没有为难他。

  当时隔着潭水,看见那两人似乎问了唐羡之什么,随后走开。并不是很熟的模样,那他就是和主人有约的另一方。

  和人在那人迹罕至的山中鬼鬼祟祟密会议事,然后被她闯入。

  她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对方却认为她知道了什么。

  对方要杀她灭口,他却留了她一命。

  不是因为怜惜或者喜爱,唐羡之绝不是为了美色就忘记正事的人,何况她也没有多少美色,她还没他美。

  他只是怀疑她身后另有指使,想要再仔细观察,顺藤摸瓜罢了。

  毕竟当时燕绥也在那附近出现过。

  她下山时,觉得风惊草动,心神不安,为此不得不自己回了闻家,其实并不是她敏感,是当时确实她在被跟踪,稍有不慎,一条小命便被了结。

  从一开始,故事便并没有那么美好,以算计、怀疑、杀戮开端。

  又凭什么期待美好的结局?

  再后来,驿站也好,宫中也好,很多事当时蒙昧,但有了那样的开端,事后再倒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没有怨怼过。

  立场不一,不论对错。她无心撞破,而他杀人灭口,如此而已。

  所以当九里城他出手为她挡下杀招,她是诧异的。

  之后她便也帮他解了围,算是救命之恩的回报。

  在她心里,恩怨从这一刻单独计算,之前的,她便不想计较。

  后来他的所有给予,她也感激。

  哪怕那温柔表象下难掩强取豪夺的意味,她也不去多想。

  然而终究是不能再喜欢,终究给不了他想要。

  他害过她,也救过她,甚至一边害她一边救她,恩怨纠缠,矛盾纠结,是非难断。到得最后,只能一别两宽。

  雪花将他乌发点染微霜,他的肌肤比雪更白,那双眸子宁如静水深若长渊,通往神秘幽冥的另一边。

  “我早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怪你,大概早就分道扬镳。可能你死我活的拼杀,还要来得更早一点。”文臻轻轻吹走一片扑面的雪花,“羡之,我有我要守护的一切,你有你要捍卫的家族。这是彼此的宿命。在这样宿命的安排下,一切行为都没有对错。”

  “没有对错,就只能从心而行。因为你,我和燕绥险些丧命,所以燕绥还了你一刀。你今日如果去向段夫人揭穿我们的身份。而我,也一定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你。”

  “你如何阻止呢?”唐羡之的笑容并不含讥讽,只带着淡淡的冷和倦,“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手段能拦住我吗?”

  文臻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指尖,“当然有。比如,我手里有一封你写给问药长老的信,内容是你和他密议如何以天星台实验的理由骗取易勒石信任,趁机戕害易勒石身体,令他于不知不觉间中毒,神智昏聩,倒行逆施……你猜,段夫人会不会信?你再猜猜,段夫人如果看见这封信,还会相信你对我们的揭穿吗?”

  唐羡之的眼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声音听来却是平静的,“文臻,你觉得随便捏造一封信就能让段夫人相信那是出于我手吗?还是你以为……”他忽然笑了笑,微带讥诮,“当初我在一号院给你留下的信笺上的私印,可以拓印伪造印章来对付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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