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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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虑娃娃,你怎么了?别吓我!”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

  我觉得有点眼花,虚影一层层叠起来,索性闭上眼睛:“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世界上,怎么会有刘月盈这样凉薄的人呢?为什么,她一点心痛都没有呢?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就是如此卑微的不值得她挂念半分吗?

  也是。

  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本就是一只可以被随时捏死的蝼蚁,笨拙而又愚钝,在黑暗里找不到出路,莽撞的到处乱窜。幸得她赏识重用才有今天,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现在只不过是,又被她收走了而已。

  可还是好不甘心呐。追逐她的脚步是生活的惯性,生命的本能,突然要放下,怎么放?如何放?

  原来的种种横亘在心脏中间堵塞起所有情绪,如若真的要清断根除,恐怕心脏也就不能再跳动了。

  那就让我自己默默吞噬吧,把它们封存起来独自溃烂。

  ==

  戴湾郡某个叫不上名字的县城。

  “虑娃娃,你看这把剑,剑刃可真是锋利无比!你要不要试试?”沙钰挥舞着刚从铁匠铺打好的武器,落在我面前。

  这个县城的树木非常茂盛,民谣传“遮天蔽日不见曦月”,百姓也主要靠木材营生。

  冬天的太阳特别高远,即使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沙钰似乎一年四季都身着轻纱,在这般寒冷的、连呼吸都冒出白气的时候,她只穿着这没有一点御寒能力的摆设,像个没事人在我面前乱晃。

  没有拒绝,顺从的接过那柄剑,在手里掂了掂,不轻不重,于我来说刚刚好。

  “剑是好剑,可我不会武功。”有些可惜。

  “有我在,你怕什么!”沙钰眉峰一挑,“姐姐教你!”

  冬天的太阳光打在她脸上,本该冰凉的,心里却无端涌出一股暖流。她像一个可以依靠的大树——我又想哭了。

  “哎——你哭什么?”她看见我红了眼眶,有些慌神:“你真是比以前爱哭多了。”以前?

  没等我问出来,她赶忙找出手帕放在我的手中,那手心很温暖。于是疑惑被我咽进肚子里了,她最近总是说些很奇怪的话。

  “我们不着急回去了,我带你从戴湾郡再向西走,去江南郡夜游十里秦淮,去花秋郡在草东湖上溜冰捉鱼,再去咸阳郡的戈壁骑马,看夕阳,好不好?”沙钰很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沿途遇到什么官绅仗势欺人,土匪强抢民女,我们就行侠仗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安静地听着她给我说这些,她明艳的脸上带着四分期待与四分渴望,还有两分眷恋。

  “穆蝶至怎么办?”

  “她在边界山采了那么多好药,该去悬壶济世了。”

  你知道吗?人在某一时刻,听见别人说的某句话,或者某个动作,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很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在梦里,也许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时间久的早已黄土泥陷,青灯枯竭。

  我什么时候听过她说这些话呢?想不起来。只是,这场景,这人,她说的话,都仿佛出现过。

  “沙钰……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我因为长时间不怎么讲话,嗓子低哑的厉害。

  “什么?”她的眉毛带着两个丹凤眼往上移,显得有些傻。

  “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遍,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好。”

  “我们,曾经见过吗?”要不然,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呢?——好的让我觉得受之有愧,明明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沙钰又歪了歪头。那长长的头发永远只用一根红头绳扎着,许多固定不住的发丝就在这旷野中被呼啸而来的寒风吹的翻飞起来,迎风乱舞。

  我看着她那张祸国倾城般张扬的脸蛋,在乱糟糟的发丝之下,两只眼睛定定的凝视我。

  风吹了许久,她说:“嗯,我们曾经见过。不止见过,而且还很熟。”

  怪不得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莫名的觉得熟悉——那一定是前世发生的事情,在我的灵魂中残存,转世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前世,阳缕是怎么死的?”我很好奇。

  “遭敌人暗算,客死他乡。”

  “为何离开家乡?如何遭人暗算?”

  她叹了口气,小声说:“你与刘月盈置气,她一怒之下把你贬出京城,然后在上方谷被沙锦那小舅子埋伏……”

  “对不起虑娃娃,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离开京城就可以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没想到你会……”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只能做到这么多,逆天改命的阵法本就是大忌,乾坤已开,如若再让你知晓自己的未来,我会遭天谴的……所以,只能再让你经历一次被火灼伤的痛苦,我别无选择。如果这一生你能与刘月盈好好相处,亦或者形同陌路,只要不在五月深入南蛮,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可是天命难改,对不起……”

  “我知道的,别难过。”她能留住我这条本该逝去的生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再怎么说,也是肉体凡胎的人,又不是神仙。”

  只不过……我与她前世究竟经历过什么,已全然忘却了。哪怕是转生投胎,让我执念最深的,反倒是伤我最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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