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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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絮又道:“您稍等片刻,我去更衣。”

  临亭颔首。

  兰絮很快就换好了衣衫,雪白色的,清冷的麻衣。她将发饰全都拆了,换成一朵白色的花。整个人就是雪地里走出来的,纤柔缥缈。

  她再没提别的事,只静静陪着临亭行忌日的种种事宜,陪他去端逢神君的牌位前,焚香叩拜。

  晚上就寝时,兰絮问临亭:“端逢神君还有可能聚魂重生吗?”

  “怕是不能。”临亭声音虽淡,却仍有一丝难过不胫而走,“师父是自焚元神而亡,留不下一缕残魂。不在的,便已是不在。世间万灵极少有像情花一族那样,宿命残酷却另有生机。”

  兰絮心中沉沉,静默许久。两人间安静而流动着一种哀然,轩窗半开,晚风轻轻打进来,吹动幔帐隐约晃动。

  兰絮静静吸一口气,翻过身侧卧,枕在装填丁香豆蔻的枕头上,看着身边的临亭。

  临亭大约在追思端逢,他们师徒的过去,兰絮没有参与过,只知道临亭是得遇端逢指点,方有之后的造化。

  端逢于他,犹如父亲。

  失去父亲的人,纵使再独当一面,于人后也是孤寂残缺的。

  父亲以身殉道,临亭追随他的步伐,舍一双眼,从此陷入黑暗,再不得见世间美好。

  兰絮忽然自嘲的想,比起临亭独自吞咽的,她那点纠结苦恼,算得了什么?

  她总是这样敏感小心,不容易敞开心扉相信一个人。可其实,临亭明明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啊。

  兰絮闭上眼,在心里做下决定。

  她睁开眼,挪动身子贴上临亭。在他转头望来时,她顺势在他下颌上亲了下,然后趴到他怀里。

  “临亭神君,”她一字一字,说得轻柔,却牙根使劲,更像是说给自己,“天衍宫太空荡了,小絮不想看您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宫殿,守着端逢神君的灵位……小絮陪您。”

  临亭胸膛震了下,兰絮感觉到了。她娇柔趴着,侧过头与临亭四目相对。

  黑暗里,他空茫茫的双眼,本是黯然的颜色。但此刻,兰絮却从中看到一种光亮,和炽热。

  临亭抱紧兰絮。怀里这一团柔软,柔得不像样子。她很脆弱,总是给人一种立不住的软弱感。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主动缠到他怀里,求着他快些痊愈。

  这样一个人,她柔弱的身体,她的温度,能融化多少坚硬之物,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临亭蓦然翻身,将兰絮压下去。急切的吻落下,在她柔软的回应里化开,如燃起的火。

  今日是端逢的忌日,他本不该在这日做这种事。但体内好似觉醒一头野兽,令他无以克制,无法压抑。

  他从来清心寡欲,一心推演天象命数,更已认定情缘此物与他无关。

  他总是将自己控制得好好的,可今天,却无法控制的脱缰了。

  犹如水,犹如火,风月秾丽,枝叶摧折。

  兰絮抱着临亭,双眼因迷离而失去焦距,红唇如石榴花,微微张着,逸出切切呼唤。

  她侧过头,一缕发丝从鬓边蜿蜒而下,搭在雪颈上,发尾卷成一朵小小的花型。

  临亭拨开遮挡她皮肤的头发,发间香气盈盈,令他指尖留香。

  像是妖精撒下的,惑人的香气。

  他忽觉得有什么力量在拉扯他的心神躯壳,狂猎撕扯,要破开他的躯壳冲出。

  猛然,那股冲击感到了极点,眼前仿佛涌起火红色。一瞬间,他宛如灵魂出窍,进入另一重世界。那是个幻梦的、以疯狂占据制高点的世界,一切失去辖制。

  兰絮忽然倒吸一口气。

  她发现临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大的青蛇,正盘着她翻滚。青蛇死死缠住她,就像是蛇类会将猎物勒到窒息而死那样,缠得她喘不过气。

  原本依靠的怀抱,化作冰冷的蛇身。一片片紧密排布的鳞片,粗糙而冰冷的摩擦兰絮细嫩的皮肤。青蛇一双金色的眼睛望着她,吐出的蛇信子血红血红的,在她发间穿过。

  她因为太过震惊,这刹那几乎是懵的。

  转瞬她吓得惊呼出来:“啊!!”

  临亭浑然一震,犹如被一盆冷水泼了一头,霎时回神。

  他重新现身,化为人形,却好似从一个亦真亦幻的梦里被抛出,猛地摔在地上。

  藉着月光,他看见兰絮瑟缩着向后挪了挪,惊慌望着他。

  临亭心一沉。他……吓到她了。

  兰絮面色发白望着临亭,战战兢兢问道:“您……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她忽然想到什么,恐慌中又添急剧担忧,慌张问道:“您是不是身体不适,伤势又出了问题?要不要喊仙医大人来看看?您刚才那样,好可怕……”

  可怕。

  这两个字眼,戳得临亭耳中一刺,再接着心也一刺。

  她觉得他可怕吗?

  临亭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眉头皱得这样紧,心中百味陈杂。

  他该怎么告诉小絮,他刚刚那样,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终究是没说出口,临亭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不用请仙医。”

  “可是您……”

  “没事。”临亭说罢静默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兰絮情绪平稳一些,他才将兰絮拉过来。

  他拍拍兰絮仍旧僵硬的身子,说道:“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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