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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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离我妈妈远一点,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妈妈……”

  他被推得何风眠越来越远,无措地抬头看去,何风眠不说话,就那么微笑着看着他,笑容里满是温柔慈爱。

  ……

  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压抑到喘不过气,被人往外推的感觉太过真实,时怀瑾睁开了眼。

  他感觉自己腰处抵着一个东西,正用力推着他往外。

  而他躺在床的边缘,再往外一点就会滚下床。

  时怀瑾怔愣了一下,低头看去,视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伸手往摸过去,只一秒,又立刻收回。

  抵在他腰部的,是安之的脚。

  崩得笔直的脚。

  她睡得也太不安分了。

  时怀瑾无奈,从床上坐起来,想去另一边,却发现,另一边也是她的脚。

  安之的一双大长腿横跨了整个床面,成功把他挤下了床,让他无处可躺。

  时怀瑾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睡觉是劈叉睡的。

  这么一折腾,时怀瑾完全没了睡意。

  他起身下了床,连灯都没开,按照熟记于心的路线径直去了阳台,躺在阳台的摇椅上,转头看着窗外。

  护城河边的灯光彻夜不息,从音乐喷泉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远方,可他看不到一丝一毫。

  真正的夜空是什么样子,他也从未见过。

  夜间的风还带着白天未全褪去的热意,温柔的吹拂着,勾起垂下的丝质腰带轻轻晃动。

  夜晚温柔,岁月静好,可时怀瑾一闭上眼,就是何风眠的脸。

  耳边,梦中那句童稚的声音循环播放:

  “你离我妈妈远一点,这是我妈妈……”

  就因为楚知意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便做了一如此荒诞的梦。

  一个近三十的大男人,却因为梦中虚幻的小女孩口中任性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时怀瑾勾着嘴角自嘲般笑了一下,转身拉开嵌入墙中的抽屉,拿出了烟,点燃,夹着烟置于唇边咬住,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他的目光淡淡地看着远方。

  他母亲何风眠曾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星。

  那时看着舞台上的母亲,他无比崇拜自豪,总想着有一天,何风眠能走出中国,他能和所有人无比自豪地说,他的母亲,是国际歌星。

  可在他十一岁那年,何风眠在一次演出中在舞台上倒下,随即被查出乳腺癌,他还没来得及伤心难过,她就和他父亲离了婚,而后和陈呈远走高飞。

  十几年来,他没有再见过何风眠,可前几天,父亲说她要回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原因是什么。

  有些人的离开,可能只是暂时的离开,归来,却是永远的离开。

  在得知自己生命也许即将达到尽头的时候,何风眠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得善终的初恋。

  时怀瑾始终不知道,何风眠离开的时候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离开时一眼都不看他,是因为迫不及待,还是因为有点不舍,所以不敢回头?

  在这个时候为陈呈生下孩子,她又是抱着什么心情?

  那个任性的女人,时怀瑾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琢磨透……

  安之是被自己惊醒的,睁眼,她就意识到自己诡异的睡姿。

  她连忙把脚收了回来,并拢抱着,缩成一团。

  手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时怀瑾已经不在床上了。

  安之捂着脸在床上滚了两圈,心中满是懊恼。

  时怀瑾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觉得她不会睡觉?

  可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了,但习惯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马上改的。

  安之抱着被子想了想,而后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小灯悄悄摸摸出了卧室。

  她在家里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阳台上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之踟蹰了片刻,最后还是向阳台走去。

  门被推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摇椅上的男人一动未动,应该是睡熟了。

  安之蹑手蹑脚地朝摇椅靠近,在摇椅旁边抱着腿坐着,仰着头看着时怀瑾的脸。

  月光轻柔,他闭着眼睛躺在月光里,模糊的轮廓也显得格外温柔。

  “对不起。”

  安之轻声道。

  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丈夫,也是他曾经的未婚夫。

  他就像爷爷说的小王子那样,帮了她很多,保护她,帮她赶走她不喜欢的人。

  可她什么也没为他做,给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不说,就连睡觉都没让他好好睡。

  “安之。”

  以为睡着的男人突然出声,“你想过以后吗?”

  安之被小小吓了一跳,她抚了抚胸口,看着依旧还闭着眼睛的男人呆了呆,“什么以后?”

  “跳舞。”时怀瑾缓缓启唇。

  安之摇摇头,“除了继续跳,我没想过其它。”

  她淡淡的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从小到大,她拿了无数块金牌,除了最后那一块。

  楚知意从不会夸奖她,别人眼里的优秀孩子只要没拿到那块金牌,在楚知意的眼里就是没用的人。

  她曾一度失去信心,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没用的人,是一次次比赛让她找回信心,可也是这一次次的比赛,让她备受折磨。

  天赋之于她,是喜乐来源,也是痛苦深渊,它给了她多大的荣耀,就带给她多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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