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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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是在周酩远住的房间门前,他松开手:“去睡吧,明天往回走。”

  换个姑娘跟周酩远这么近距离,肯定是要脸红的,舒鹞却拍了拍周酩远的胸肌,笑眯眯:“晚安。”

  周酩远和舒鹞住隔壁,他把门卡放在感应器上,“滴”,房门打开,周酩远迈进去头也没回:“晚安。”

  关门时忽然感觉什么东西阻碍了房门,他垂下眸子去看,看到房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里,夹着一只样式非常眼熟的黑色女士皮鞋。

  紧接着,门框上扒上来一只白嫩的小手,舒鹞探进头来:“周酩远,我觉得我睡不着。”

  “所以呢?”

  “久别重逢啊,你难道不激动么?”

  舒鹞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门挤开,半个身子都倾进门里,“干脆咱们睡一个屋子得了,反正是标间。”

  酒店房间很宽敞,以前周酩远在东槿也没少在夜里和舒鹞共处一室,其实让舒鹞进来也无妨,但周酩远来南非之前做了个梦,梦的内容有些……

  反正舒鹞这样探进身子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扫过眼舒鹞的领口。

  还好,不是那件领口很低的打底衫。

  周酩远这副沉默着的样子落在舒鹞眼里,就像是带着防备似的,舒鹞一撇嘴:“起开,挡门口干什么,我又不是来占你便宜的,跟你聊聊天都不行了?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周酩远让开,舒鹞开开心心钻进来,一溜烟跑到床边,蹬掉鞋子坐上去。

  来入住酒店时前台说只有标间可以住,周酩远当时还皱了皱眉,觉得标间的床小,不一定能休息好。

  现在看来,住标间也不错,床小了些,但起码是两张。

  不然以舒鹞的性格,真的可能跟他钻到同一张床上,提出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提议。

  那还让他怎么睡?

  周酩远坐到另一张床上:“有什么不能明天说,非要熬夜。”

  “你不懂,倾诉是要讲究心情的,我现在就很有倾诉欲望,你听不听?”

  “……说吧。”

  舒鹞把枕头立起来靠在身后,窝了个舒适的姿势,才开口:“周酩远,我19岁那年见过你,在英国,你没认出我。”

  周酩远愣了愣。

  在英国?

  所有人都觉得舒鹞是19岁那年没考进顶级芭蕾舞团,太过伤心,才放弃了芭蕾去跳街舞,其实不是的。

  19岁在英国的那场考核舒鹞其实是过了的。

  评委老师们给她的技术分都是A或者A+,只不过最后面试时有一个问题,首席评委坐在舞台下,问舒鹞:“Do you like ballet or not?”

  这个问题只是走个流程,没有舞者会说不爱。

  回答不用多么出彩,做为成绩第一名的舒鹞,她只要说一句简单的“yes”,顶级舞团的门就会向她敞开。

  但那是她想要的么?

  不是。

  芭蕾是她母亲的爱,是她母亲的全部,但不是她的,她从3岁起就想告诉她的家人:

  我不爱芭蕾。

  舒鹞站在台上,穿着优雅的白色纱裙,那一刻她几乎颤抖,她等这一天等了太多太多年。

  舒鹞铿锵有力:“No。”

  台下传来喧哗,评委们很震惊。

  只有首席评委老师稳稳地坐在那里,那是一位金发的前芭蕾舞者,她垂头看了眼舒鹞的成绩,重新问了一遍:“Do you like ballet?”

  舒鹞明白,那是评委老师破例给她的第二次机会,但她没有犹豫,语气很坚定:“Never。”

  我从未爱过它。

  那天舒鹞是哭着从考核的舞台出来的,大家都被蒙在鼓里,都以为舒鹞没发挥好,以为舒鹞是在伤心,围过去试图安慰她。

  那一刻舒鹞其实是孤单的。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不能和任何人诉说,她做了想要做的决定,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说出来,其他人只会觉得她不正常,只会觉得她很奇怪。

  舒鹞哭得不能自已,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安慰,独自走在伦敦的街头。

  只有舒鹞自己知道,她是在开心,开心自己终于摆脱了她想要摆脱的一切。

  再也不会有了。

  这些她不爱的事物,终于被她从生活里剥掉了。

  她蹲在路边哭了好很久,车水马龙的伦敦街道,雾色沉沉,正逢红灯,一辆车子停在舒鹞面前。

  舒鹞下意识抬眸,看见车车窗缓缓下降,里面坐着的少年肤色苍白,神情淡漠,他伸出手,递给她一块手帕。

  干净的博柏利冷灰色格子手帕,舒鹞接过来,路口的信号灯变成绿色,少年摇上车窗,车子随着车流开走。

  那是22岁的周酩远。

  他出现得刚刚好,那块手帕像是为舒鹞的顺利逃脱送来的贺礼。

  舒鹞坐在床上,笑着说:“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我的两次逃跑都被你看见了。”

  周酩远对舒鹞说的事情有些印象,他当时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舒鹞,但他记得,让他动容的是她梳着芭蕾舞发髻蹲在路边的样子。

  就像他印象中蹲在破屋子里、画着小丑妆的姑娘一样。

  那块手帕,是递给记忆里的小丑姑娘的。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舒鹞跳下床,站到周酩远面前,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周酩远,是你让我每一次出逃都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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