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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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在这样昏暗阴冷、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回荡,显得更低沉了。

  赵处长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夏初霁问。

  赵处长带着她来到一扇窗户前,示意她往里面看。

  夏初霁本就看不得血腥和暴力的场面,毫无防备地看到里面刑架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差点吐了出来。

  她匆忙移开眼睛。

  赵处长解释说:“里面那个是大公子昨天在军队里抓到了奸细,我们审问了很久,用了刑,他就是不肯说是谁派来干什么的。”

  苏承律看到了夏初霁吓白了脸的样子。

  监狱里没有通电,点的还是煤油灯,十分昏暗。她的脸刚好迎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被照得白得通透,连那双眼睛里惊恐都照得很清晰,偏偏还要端着沉静的样子。

  一个大家闺秀与监狱这样血腥、肮脏、代表罪恶与死亡的地方是十分格格不入的。可这样的地方恰恰更能将女人柔软、娇弱的特质无限放大。

  这点与西洋很早开始就在流行的哥特美学有些相似。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实在漂亮,她小脸惨白的样子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察觉到苏承律的视线毫无顾忌地在自己身上逡巡,夏初霁不自在地想躲,可这么小的地方根本无处可躲。

  她只好尽量忽略他的视线,对赵处长说:“将他清洗干净,尤其是脸。然后帮他恢复意识,必要的话请个大夫。我需要你们有一个人在他意识清晰的时候跟他谈话,谈话的地方不能在这里。”

  因为要问话,狱警用的都是些折磨人却又不伤及要害的手法。

  夏初霁出去到赵处长的办公室等了两个多小时后,一切就准备好了。

  奸细按她要求被带出了阴冷潮湿的监狱,谈话的地方改成了警察厅的询问室里。

  询问室不大,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长桌子和几张椅子。

  夏初霁进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被整理过的奸细坐在桌子的一端,另一端坐着苏承律和赵处长。

  看着苏承律旁边空着的椅子,她走过去坐下。

  清洗过伤口、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后,这名奸细终于不像夏初霁第一眼见到时那样血肉模糊了。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皮肤黝黑,倒像是军人的样子。

  一个年纪不大的警员上了杯热茶给她。

  从监狱里出来后,夏初霁身上就一直发凉,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双手握着杯子,她终于感觉到了些暖意。

  她对端水的警员笑了笑,说:“麻烦给他也倒一杯。”

  警员看向赵处长,赵处长又看向苏承律,直到苏承律点头,才又端了杯热茶放在了奸细面前。

  身上只穿了件单衣的奸细像是担心他们耍什么花样,没有碰那杯热茶,而是偷偷打量着夏初霁。

  这个女人出现得太不正常。

  “开始吧。”苏承律把玩着那把金贵的左轮手木仓说。

  这次是赵处长亲自询问。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你穿这么少,冷吗?”

  “你是哪里人?”

  “你父母还健在吗?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你要是都交代了,我们兴许还能放了你,让你回去过年。”

  赵处长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奸细始终一句话没说,情绪上也没有一点变化,眼中像是一潭死水,仿佛抱了视死如归的心态。

  这些不相关的问题都是夏初霁让赵处长问的。

  通过这些问题,她注意着奸细表情中细微的变化,找到了他的基准线。

  赵处长停下来喝了口热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军队里还有你的同伙吗?”

  这名奸细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赵处长准备问下个问题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没有同伙。”

  赵处长停下来看向夏初霁。

  夏初霁看了眼奸细不知什么时候握上热茶杯的手,这个细节除了她没人注意到。这表明在这之前他已经松懈了。

  干净的衣服、比起监狱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的询问室、冷天的一杯热茶,从艰苦的环境突然来到舒适的环境之中,人容易慢慢放松警惕。

  她笃定地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父母尚在。”

  “你怎么知道?”这时,奸细脸上闪过的惊讶和慌乱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很惊讶。

  她是会读心吗?

  见到这个被抓后油盐不进、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苏承律看了眼旁边端坐着的夏初霁,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有点儿意思。

  接下来,主导询问的变成了夏初霁。

  她语气温婉:“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吧?”

  苏承律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郭继孝那边派来的?”

  奸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夏初霁就开口替他回答了:“他说是的。”

  回答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看苏承律。

  苏承律把这一眼收进了眼底,觉得此时这双眼睛亮得跟珍珠似的,很漂亮。

  他换了个坐姿,手上的左轮手木仓的枪口在桌面上一下下敲击着,慢悠悠的节奏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有些挠人心,听得人十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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