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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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瞧去,扶灵出城的几个护卫正往坟跟前植青松,朱管事年纪大,找了个背风处,使劲儿地在石头上磕着烟锅,随后从怀里掏出烟袋,装上,默默地抽着……

  雪慢慢开始大了起来,盈袖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厚披风往紧裹了些。

  她抱着双膝,往前看。

  山下就是慈云庵,庙宇耸立,只不过现在连一个尼姑都瞧不见,成了座空庙;庵外有座凉亭,寒风将枯木吹到亭子里,显得甚是凄凉。

  想想吧,当日她被左良傅掳走,那个男人带她来了曹县,爬上这座山,让她瞧好戏。

  那时陈大爷派头好大,痴痴地等在凉亭里,周围有十多个老妈子丫头伺候着,表哥表妹两个好生亲热,用毛毡将亭子一围,不晓得说什么体己话……

  这才过了多久啊。

  嘴里没一句正经的左良傅消失了;

  温婉贤淑的陆令容也会发狠,一哭二闹三上吊;

  世上最好的柔光死了;

  陈南淮正在兴风作浪,转而满脸颓丧……

  想着想着,盈袖就哭了,头枕在膝上,任由眼泪滑落,消失在北疆这无情之地。

  如果二嫂没有死,梅家就不会被迫返回北方;

  如果她不是陈砚松的女儿,就不会遇见左良傅;

  如果她在桃溪乡就被陈南淮捅死,那么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柔光死在眼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暗沉下来。

  身后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盈袖回头,瞧见朱管事走了过来。

  “姑娘,咱们该下山了。”

  朱管事叹了口气,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看开些。”

  “走罢。”

  盈袖踉跄着起身。

  叫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一齐下山。

  她并未回县城,径直去了慈云庵后院,打算明日就从这儿启程。

  等走到山下,天已然擦黑。

  大抵因为庵里如今空无一人,所以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盈袖提着盏小白灯笼,与朱管事并排走,毕竟先前在此地住过,倒也轻车熟路。

  推开院门进去,盈袖骇了一跳。

  不过区区数日的功夫,小院哪里还有原先的清雅,似乎被人大肆搜掠过,地上有无数泥脚印,凤尾竹林被拦腰砍断,水池断流了,结了厚厚的冰。

  盈袖让朱管事招呼那几个护卫,把厨房和偏屋拾掇拾掇,待会儿她擀点面,大家凑活着吃些。

  一切嘱咐妥当后,盈袖提了灯笼,走向上房。

  她刚将门推开,一股冷气儿就迎面扑来,这屋里倒不乱,一应的器具都在,饭桌上甚至还留着过年那天的年茶饭。

  “哎!”

  盈袖叹了口气,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执着进了内间。

  刚进去,她忽然察觉有股危险之气逼来,扭头一瞧,绣床上正端坐着个瘦高挺拔的男人。

  “谁!”

  盈袖下意识往后闪躲,定睛一瞧,原来是陈南淮。

  “陈公子,是你啊。”

  盈袖仍心有余悸,手一抖,蜡烛差点掉地。女孩大口喘气,试图平复惊慌,偷偷瞧去,陈南淮今儿穿着银红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依旧俊美无双,只不过脸色甚差,目中的阴沉比往日更重,他不说也不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

  盈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清晨扶灵出城的时候,陈南淮略送了几步,说有事,就不跟着出城了。

  “小师父安葬了?”

  陈南淮淡淡地问了句。

  “安葬了。”

  盈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感觉有点害怕。

  “那就好。”

  陈南淮点点头,他用下巴努了努屋子正中间,示意女孩坐下。

  “咱两个说说话吧。”

  陈南淮转身,从绣床上拉来个软枕,抱在怀里,他目中神色复杂,看着盈袖,柔声问:“用过饭没?”

  “吃了些干粮。”

  盈袖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和柔光小师父先前就住这里?”

  陈南淮转动眼珠,四下瞅了番。

  “是。”

  盈袖应了声。

  “挺好的。”

  陈南淮笑了笑,轻轻拍打着软枕,略微有些发怔,自言自语地说了声:表妹也在庵里住着,离你挺近的。

  男人起身,缓缓地走到盈袖跟前,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忽而一笑:

  “你知道我为何来?”

  盈袖摇摇头。

  “因为我很烦。”

  陈南淮紧紧地抱着软枕,抬手,轻轻地抚着女孩冰凉的发髻,笑道:“每日都有人去别院和义庄找我讨说法,我的几家店被砸了。我知道,很多人现在正戳我脊梁骨,盼着我赶紧死。”

  “公子出身贵重,没人会把你怎样。”

  盈袖不冷不热地奉承了句。

  “对,我是陈砚松的独子。”

  陈南淮莞尔。

  他微微弯下腰,凑近了,看着女孩明艳的面庞,笑道:“我想跟你坦白件事,那晚在酒楼,你喝醉了,我对你动手动脚过,你还记得不?”

  盈袖低下头,没言语。

  当晚喝得太多,又发生那么多事,她是真的不记得。

  这几天人清醒了,也慢慢想起些,好像陈南淮是毛手毛脚过……而且他裤子上的潮湿,也不是尿裤子,而是…从那里出来的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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