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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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汐愣了愣,觉得这个沉厚的声音不是那么熟悉,伊行的声音是很清亮的,像按着琴弦慢慢地拨动。

  她倒不怀疑有人冒名顶替,只是好久不见后的变化总会让人觉得不安,陌生的声音似乎也代表一张陌生的脸。紧张的心情又回到严汐身上。

  墙外的夏付阳好像完全没有顾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到底有什么变化,十足愉快地说:“汐月,你等一等,我从墙上爬过来。”

  严汐觉得不太好,这里是倪府,可以不请自入地爬进来吗?可是夏付阳已经那么做了。

  严汐看见两只白皙有力的手攀在墙上,影子一纵,才露出半个身体的陌生年轻人笑得眉眼弯弯,眨着清光灿灿的眸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叫她:“汐月!”

  严汐知道自己一定看起来很傻,她看着夏付阳完全说不出话。怎么形容呢?

  夏付阳就像春日的竹笋,还是最大的那种楠竹笋,一夜能长出两尺高……他和严汐的记忆完全不同了,正像褪去笋衣的楠竹……芝兰挺秀,横竖生长的幅度都很不像话。

  第13章 拾叁

  夏付阳从墙脊上跳下来,拍拍手走到严汐身边。

  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这么会工夫,严汐已经从他那儿找回了相通的气息。那是种暖暖的,有点窝心的熟悉,像远行归来的家人重逢。

  可以看得出,夏付阳在穿戴上是花了心思的,浅鸥蓝的深衣精良合体,很衬他明朗的气质,暗色的丝质腰带上佩着一枚无事平安方玉,质地粗陋,乃是某年逛灯节时严汐在小摊上买来送他的。此时再见,有点惹人发笑。

  严汐要缓一缓才能适应过来,夏付阳却不是,面对面时,他盯着严汐的目光虽然有点发直,却毫无生疏的感觉,好像他们昨个还见过面似的。

  “汐月。”两人静静站在树荫底下,夏付阳笑着又唤了一声,严汐挺不好意思的,赶快找个话题:“学舍里今天没课吗?”

  “有课,我一早向老师告了假,说要到这里看一看母亲和妹妹。”

  “你母亲知道你来吗?”

  “知道,她叫我不必专程跑一趟,可是必须要和她们见上一面,回头在老师那儿才能说得过去。”

  “学舍离这儿远吗?”

  夏付阳一笑,“有四五里山路吧,我们每天都绕着山跑一圈,这个不算什么。”

  严汐替他觉得累,一早告假赶到这里,大概等了不少功夫,既然爬进来还得再出去,见过母亲妹妹才能赶回学舍。

  她这时很庆幸自己来了,否则对不起他的这番苦心安排。

  “伊行你累不累?”

  严汐左右看看,拿出块白净的手帕,铺在一块凸出来的大树根上,叫他坐下。

  夏付阳其实不累,他从学舍走过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在墙外等了一个时辰早缓过来了,可他高兴,汐月这么关心他,累就累吧。

  夏付阳乖乖地走过去,把严汐那块手帕捡起来折好还给她,撩起衣摆坐下后,掏出自己的汗巾铺好让严汐坐。

  严汐也不肯坐,就蹲在旁边,一手绕着膝盖,丝纶般的长发从身侧垂落下,和浅橘色的裙摆交织在一起分外动人。

  夏付阳傻笑着摸摸头,他总以为见到严汐时会有说不完的话,却发现并不是,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在一起,话可以慢慢说。

  “汐月……”

  “恩。”严汐偏过头去看着他。

  “如果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就好了,想见你就去找你,什么都不用想。”

  严汐笑,又低下头,捡起一根马尾状的松枝,“只当个孩子的话,你可进不了首学。”

  “是啊,”夏付阳好像想起了什么,“等我进了首学,其实也一样。”

  “一样什么?”严汐听得有点迷糊。

  夏付阳抿抿唇,随即露出了一点飞扬的笑容,斟酌了一下下道:“我母亲说等我考进首学,就可以议亲了。”

  严汐低头摆弄着松枝,听到他说‘议亲’并没有很不好意思,因为觉得未必和自己有关系。这其实不是一种平静的心情,至少以前这样想时会很痛苦。

  严朴文健在时,严夏两家长辈非常和睦,多年相交就像一家人,严汐和夏付阳青梅竹马,大人们也爱说起对他们将来的打算。

  所谓打算就是结为姻亲,这种愿望在当时并不虚假,甚至被当作是种美谈。不过,严朴文意外过世后,夏家似乎忘记了这件事,和严汐的来往也越来越少,终于像风吹平了沙丘的褶皱。

  严汐最初并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含义,她和夏付阳渐渐长大,确实不该再见面。后来从婶母零星的怨气和抱怨里,严汐终于明白了一点:夏付阳的祖父对嫡孙的前途另有安排。

  夏家祖上曾是高官,十分风光,后辈却都平庸,所以夏付阳的祖父对天资聪颖的孙儿格外看重。这个情况严汐早就知道,她一介孤女无法向伊行提供援助,为复兴夏家的荣光出力,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许出于自尊,严汐应该对伊行横眉冷对,可她做不到。

  就像严婷说的那样,伊行的祖父虽然不好,伊行却没有做错什么,他似乎对祖父的打算还一无所知,所以仍对她提起议亲的事却毫无尴尬。

  而且,严汐也不讨厌伊行的父母,伊行的母亲陶氏曾对她像女儿一样好,许多真实的付出怎么能随意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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