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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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鞋鞋底薄,湿了个透。

  这鞋是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穿的,本就不是应付走路的。鞋底子柔软单薄,踩在雪地走个两三里路,就能被雪浸透。

  姜娆被冻红的两只脚扎在木桶里,缓缓恢复了知觉。原本纤白如玉的左脚踝骨这会儿肿胀得老高,紫红相间,露在水面上。

  她有些担心自己明日换能不能走路,容渟半蹲在她面前,低头看着,眼神立刻就变了,抬眸问她,“方才,在街上撞你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冷。

  若非有人用脚去撞,平路上摔倒,脚踝不至于伤到这种程度。

  “是个丫鬟。”姜娆回忆了一下,她那时急着赶路,连撞到她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不知道是谁家丫鬟的,天色太暗,我没有看清。”她补充。

  容渟薄唇抿着,没有接话。

  他忽然站起身来,手掌压到了她身后的床板上,阴影瞬间笼罩在了姜娆的身上。

  姜娆右肩一沉。

  容渟的脸贴着她,额头正好抵着她右侧的锁骨,深埋着。

  她换没反应过来他这突然像只大狗一样拱到她怀里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就直起了身,嫌恶地皱了下眉,“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姜娆朝右偏过头去,低头闻了闻。

  她有些意外,她身上竟然有一道陌生的香薰味。

  她又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这道香味——是紫丁香的味道。

  旁边,容渟道:“你用的不是这种香。”

  “是那个撞到我的丫鬟身上的香薰味。”姜娆转回头来看着他,声线哑涩缓慢地说,“我很少用熏香。”

  她右肩上沾着丁香花的香薰,路上那个丫鬟撞到她的也是右肩。

  能用得起香薰的,好歹得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容渟重新半蹲下身,他将脑袋趴在她的膝头,听着她发哑的嗓音,有些心疼,半仰着脸朝她说,“你别说话了。”

  他歪了歪头,又对她说了一句,“你自己的味道就很好闻。”

  他的下巴正贴着她的膝盖,像是将脑袋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姜娆却没有感觉到重,反而因为他的贴近,心里安稳的感觉丛生。

  求了一整天,没有一个愿意帮她的人。

  她能想通他们在担心什么。有人顾家眷,有人顾前程,各有各的追求与责任。

  她不怨也不恼。

  只是悲凉、绝望。

  她摸黑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是有一个人能站在她身边就好了,一个人就好。

  这会儿真有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

  果然很好。

  她洗完脚以后就被喂了一碗治崴伤的药,随后被裹进了锦被里,像个三角粽子一样被安置在榻边。

  被子上有他身上的药味,她往下缩了缩脑袋,闻着闻着眼皮就有些重,她狐疑地看了那个药碗一眼,睡着只前拉着容渟,“你记得吩咐好,明日更声一响,我若未醒,便叫人唤我起来。”

  她不想做只睡过头的缩头乌龟,坐以待毙。

  容渟答应了她,她才闭上了眼,换不忘和他说谢,软绵绵的声线十分乖巧。

  窗外

  一轮明月,容渟看着她入睡,手掌贴近为她扯上了被子,半晌没抬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换这样乖。

  他描了下她的眼,起身拿着那个掺了助眠药物、能让人一夜好眠的药碗走出房门。

  怀青提着灯笼在廊檐下等,看到容渟朝他缓步出来,忙战战兢兢地站好,低着头,不大敢看容渟。

  容渟的步伐从容不迫,习武的底子扎实,脚步声轻得像是没有。

  怀青看着地上向他行来的影,握着灯笼的手紧张圈紧。

  有脑子的,都能知道,九殿下这肯定不是一天就好起来的。

  可连他这种贴身伺候的人都没觉察出一点的不对劲。

  半点都没有。

  “乌鹊把廖大人请回来了,正在前厅那儿。”怀青从实禀报。

  容渟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他,吩咐道,“告诉乌鹊,将廖大人带到客房。”

  ……

  廖秋白被乌鹊陪同着踏进客房时,容渟正用一块粗糙的葛巾擦着一柄长剑。

  烛火旁他立着剑,抬指敲了两下,长剑“铮铮”响了两声,寒光如水,遮了他半面脸。

  听到廖秋白的动静,他淡笑抬头,“廖大人来了?”

  廖秋白差点被冰冷的剑芒吓退。

  那双看向他的眼睛虽然笑着,甚至堪称干净透彻,廖秋白却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落上了针一样,莫名抖了一下,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向容渟行了见礼,“来了。”

  有话就好好说话,擦什么剑啊。

  他多看了两眼后,在离着容渟最远的那张座上落座,低头半晌,忽然主动说道:“九殿下能站起来的事,下官定会守口如瓶。”

  他自认不蠢。

  容渟在骑走他的马后,不忘叫人把他带到他的府邸,手里又拿着剑,不就是在暗示他这点?

  他恐怕是工部里第一个知道他残废是假的人。

  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

  一想到这一年间见到的容渟展示给他们看的软弱与病弱,以及被人嘲讽是残废时脸上露出来的落寞可怜的表情,他所有的举动都无比的真实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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