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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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瞥往窗外,听筒传来的声音,又轻又冷。

  “请她做什么?她来不合适。”

  仿佛也能看到他皱眉。

  常阿姨回答他:“不然你们单独开一间,快到了,见面再说。

  她挂了电话。

  僵持几分钟后,我装作有急事中途下车。

  外面。

  天空了无云迹,梧桐沾了新黄,初秋是暖中带凉。

  我沿着护城河向前,找十字路口过街。

  红灯还没灭,车流穿行。

  电话里谢如岑说她紧张,不知道去程演家做客该带什么礼物。

  “送尊玉观音,照阿姨长相雕刻,寓意婆婆就是菩萨,多吉利。”我说。

  谢如岑呸一嘴:“留着你去送。”

  绿灯亮起,直行车辆停下,我还在笑,边听她继续苦恼,边过斑马线,走到路中央,冷不跌被一声鸣笛吓一跳,手机便砸在地上。

  玻璃膜爆开花,我低骂一句,却听见有人喊我。

  “乔边!”

  我直起身,看到孟幻从副驾驶探出头冲我招手。

  再是贺折,他将手肘持在窗上,一手支在太阳穴处,微掀眼帘,皱着眉,目光很淡。

  “上车啊,不是一起吃饭吗?”孟幻喊我一声。

  信号灯开始闪烁,来不及了。

  我忙说:“不去了,突然有事。”

  不等她回应,想加快几步跑过去,没注意左转来的车,车猛地刹闸,我惊出一身冷汗,一时呆楞。

  接着贺折冲我喊:“你他妈傻啊,赶紧过去!”

  来不及回头张望,我猛跑到对面,停下来,心还是慌的。

  很快斑马线淹没在车流中,成了断线。

  连带着最后的怒斥,孟幻和贺折也不知消失在哪一道河流中。

  农历八月十五,谢如岑随程演到家中做客,从上车到下车,一路向我直播心中的忐忑。

  我看着他们从相识到恋爱,感情逐渐加温,水到渠成,就像在读一本结局是大团圆的小说。

  磨难和爱让人成长,谢如岑一点点变好,历经惨剧苦尽甘来,找到了一处温暖之地,走到阳光底下。

  我呢,好像不断被推着往前走,却又像没什么进展,双脚陷在泥里,有人好心拖拽,我小心翼翼,生怕将他拖下来。

  米饭出锅的时候,程洵来了。

  我愣住神:“中秋万家团圆,老师你怎么不在家待着?”

  他提了一个保温桶,眼中带笑,说:“找女朋友来团圆了。”

  他径自去了厨房找出盘子。

  “正好,我妈做的菜,你尝尝。”

  多加一副碗筷,我坐到桌前夹了一筷子酸汤鱼肉:“好吃!”

  “好了,我做的菜可以扔垃圾桶了。”

  程洵慢条斯理地嚼着米饭:“不难吃,合我胃口。”

  “阿姨真是个美人,脾气好,做饭也好,哪儿哪儿都好。”我说。

  程洵莞尔,定睛看我:“你嫁给我就能时常见着她。”

  我一愣,笑了:“程演喊我嫂子不得气死。”

  “谁管他。”

  我闷头吃菜。

  程洵太完美了。

  他自律节制、平和温柔,和这样的人交往让我有种踩着云彩的不真实感。

  如果他是一湖水,我就是一抔撒向他的泥土,洗不清自己,却能把他搅浑。

  可我不想。

  吃过饭。

  程洵在洗碗,他站在水槽前,衬衫袖子绾到肘部,下颌线流畅修长。

  我叹道:“程老师这么好看,学生肯定不会逃课。”

  水流声里隐约一声笑,程洵回答:“你来我课上,听一听就知道了。”

  日头攀上云梢,我犯了食困,哈欠没两下,睡着了。

  醒来不知什么时候,风把窗帘掀成波浪,程洵靠着沙发正睡得熟。

  画面美好。

  我忍不住拿了平板,将他一笔笔画下,再用温柔的颜色一点点填满。

  没多久,程洵转醒,目光慵懒,喉结微动:“怎么了?”

  我说:“为您画肖像。”

  “送我吗?”他看着我。

  我一怔。

  少年往事重演,不过是换了一个描画的对象。

  “我现在画画可贵了。”

  程洵弯弯眼睛:“男朋友不能优惠吗?”

  他坐在光中,看得人眼热。

  我笑说:“好呀。”

  琼山探亲回来,张嘉兰送我一件她妈妈织的毛衣,作为去年照顾她们的谢礼。

  毛线柔软轻盈,左胸口有只白色小猫。

  我当即换上。

  张嘉兰打量着,说:“你喜欢就行。”

  到底还是天热,穿一会儿就燥。

  我脱下毛衣,一并带起里面贴身的衬衣。

  风刮着汗,一阵凉意,毛衣和头发劈出静电。

  张嘉兰的视线滞在我胸口。

  “这伤痕累累的,那两个畜生太不是东西!”

  我低头看,烫伤的,皮带抽伤的,分布在肩胛骨下侧,有的结痂未退,有的瘀痕未消,还有些旧伤,重重叠叠。

  是难看。

  我咧嘴笑笑:“如岑的主意好,纹身能遮丑。”

  她叹口气:“我帮你找医生看看。”

  我低头叠着毛衣,问:“嘉兰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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