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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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吃也不好,少吃也不好,汤医师真难伺候。”绿阶装作悻悻然的样子收回碗。

  前几年,绿阶年轻身体好,没什么伤风脑热的要跟汤医师有交往。汤医师不是很熟悉她,她对他很了解。老人家年纪大了,为人处事一向不很变通。但是医术精湛,心地很好,是个有趣善良的老头儿。

  十几天安胎,躺在床上比生病还艰难,无聊到忍不住胡思乱想,难得看到汤医师过来就拉着他多说几句话,解解闷气。

  汤医师跟绿阶说,先要把胎坐好。

  侯爷命军士半个月去一趟也漠。到时候,再把这个喜讯捎给侯爷,说不定侯爷会回来看看她。

  侯爷会特地回来看她?绿阶只浅笑一下,不予评价。

  “信写好了吗?”绿阶百无聊赖地靠在一个散花绫纹的靠枕上。

  “什么信?”汤医师开始收拾他的那一套治病工具,很快就要离开屋子,又留绿阶一个人在这里了。

  绿阶道:“就是,给侯爷……”

  汤医师想起来了:“还差三天呢。”他一般都是捎个口信而已,看绿阶一副盯牢不罢休的模样,遂掏出笔墨,寻出一根竹简,迅速写了几个字:“好了。”

  绿阶在榻上伸出手:“给我看看。”

  汤医师望着她:“你认字?”

  虽然诗书礼乐不是她们这些家奴有条件学习的,绿阶毕竟和普通家奴不太一样,还是自己稍稍认了一点字,只是不太会写。

  “认得一点。”汤晏递给她,她立刻握在了手中,那几个字她大约都认得:“元狩二年,四月,辰巳,绿阶……”

  她苍白的脸色上悄悄漫起一层红晕:“孕……”这个字不常用,她是猜出来的。

  自从知道有了他的孩子,事情再次变味,最开始那单纯的厌恶现在变成什么滋味,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她真想看看他见到这行字时,是什么表情。

  她摩挲着那竹简,忽然不满了起来:“汤医师,你怎么挑了个有斑点的竹简?”

  汤晏忍不住笑了:“哪根竹简没斑点?难不成你要我拿白玉版写。”

  “不是。”绿阶哪配?就算汤医师愿意,她也当不起的。

  她将竹简扇了扇,等它干透了交回给汤医师。

  ==============

  “报将军,”军士走入军帐,“侯府送来一封信。”

  已经是申时,是用飧的时间,他与赵破奴、高不识、仆多等将领团团围坐,正在匆匆用饭。军士递上一根包好的竹简,霍去病本与诸位将领在商量要事,轮上吃饭时间,便将就着赶完这顿饭再跟众人继续讨论,边夹菜边道:“念。”

  军士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抽出竹简,念道:“元狩二年四月辰巳,绿阶……孕。”

  众人都停住了筷子,看向他们的将军。

  霍去病也含住一口饭停住了,他非常意外。等到抬起眼睛见大家都望着他,含着饭菜模糊不清地说:“嗯。”

  大家连忙放下饭碗,半蹲着行礼:“卑职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霍去病咽下那一大口饭,对高不识他们喝道:“啰嗦什么?快吃!”他自己继续低下头扒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送信的军士将竹简放在虎案边,退了出去。

  少顷他吃完了饭,霍去病将那竹简拿起来看了看,放入了怀里。见还有几个将领也饭毕,他命人撤去饭桌,抬上新做的演习沙盘,几个人又重新埋入了讨论之中。

  ……

  入夜,他将传话的军士又传来,问他:“府里怎么样?”

  军士据实回答另一条情报线的观察:“李军士说,绿阶姑娘已躺了十几天。”

  “做什么要躺十几天?”霍去病很惊讶,军士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他便挥手让他出去,从怀里掏出那竹简,默默看着:上面的字迹他一眼便认得,是那老医师汤晏的笔迹——很明显,这老东西报喜不报忧。

  有初夏的风吹过夜晚的草原,漫山遍野的绿色长草飒飒然摇动着,仿佛海的波涛。

  霍去病躺在军帐中,听到高空的旗杆摇动出嘎巴嘎巴的断响,马场中的马匹也不安地喷着响鼻。狂风从军帐巨大的牛皮上掠过,牛皮鼓动此起彼伏全是轰隆隆的声响。

  霍去病无法入睡,捏着那竹简,走出军帐去看看军营。

  乍一走出,那风将他坚实的铁甲直卷得卷上来,啪啦啪啦打得肌肤生疼。狂风中的军营里一片黑暗,那所有事物到处碰撞的声音仿佛妖之海潮。站岗的军士们身上可以飞舞起来的东西全部都在猎猎作响,而他们依旧身板笔直,拿着尖矛笔挺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

  霍去病停住脚步,一队夜巡的士兵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为首的正是赵破奴。

  赵破奴如今已经官至鹰击将军,在营中是仅次于霍去病的高级将领,他并不骄矜,巡营练兵均无松懈。

  霍去病似乎记得,此人除了能唱歌,还颇为识得一些大漠草药,闲暇时能给军士们看点小毛病。

  赵破奴看到霍将军走过来,肃立行礼。

  “免。”霍去病接到那封信的时候,赵破奴也在场,一事不劳二主,他便决定让赵破奴帮助自己打开谜团:“赵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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