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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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住剧痛的头,翻个身,趴在床铺上休息了一会儿。

  自从皇上的大司马授职令一出,如今天下皆看得出他霍去病正承皇恩,舅父卫青的部下纷纷投靠到霍去病部。

  那些投靠来的卫氏部下本在漠北大战期间也曾流过血汗,立下功劳。在卫大将军麾下寸功未得,只不过投靠了霍府,便平步青云,得到了皇上的赏赐。

  霍去病在汉廷二十多年,对政事也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其中款曲暗通他那能看不出?

  皇上如此行事,舅父在军中的威信必将因之全然沦丧。

  关于李广在卫青军中被逼自杀的消息,霍去病也一直在调查。李广阵前被调兵,此事涉及到数千人,根本无从瞒起。

  卫青的此举多有疑点,霍去病判断,应该并非舅父自己所为。

  朝堂上的风波诡谲,霍去病看清了一大半,可惜,他已无法看清楚,皇上如今究竟是在捧他,还是在毁他?

  在霍侯爷的眼中,赏罚分明,功过清楚,本该天经地义。可皇上的手腕高明,用意清晰,一步步走得令人胆寒心惊。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如刘彻预料的一般,卫霍分离,亲情断裂,天下兵马只为刘彻一人所用。

  对于霍去病这种感觉敏锐的人,看清楚了刘彻为了巩固权位而毫不吝惜手段的行为,内心不免四顾而茫然。

  既然一切只是政治场上的一局棋,那么大好男儿的死归疆场,马革裹尸,还有什么意义?

  走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霍去病很想问一问,舅父和李广在皇上刘彻心中是否一为良弓,一为走狗?

  而他霍去病是否有幸成良弓,抑或最终做了走狗?

  残酒难消浓愁,霍去病将这些不可开交的乱麻事先放一边,低头看到了绿阶。

  昨夜凌乱的记忆慢慢回来,他依稀记得自己对绿阶下了什么重手。

  心中一惊,连忙坐起,打开被子看她。

  她虽然衣衫略乱,但看起来似乎不曾受到什么伤害,睡着的模样也好似很安详,他略为放心。

  他又仔细在她身上翻找了一番,于是看到了绿阶手臂上的伤痕。

  他将自己的手指在她细弱的胳膊上比了一比,心一下子,重新又沉到了水底。

  被子被他掀来掀去,那点热气也都透了出去。

  绿阶冷得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先下意识地将手臂藏好,这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侯爷醒了?”

  霍去病看她有心隐瞒,心中越发难过:一顿醉酒,糊里糊涂中他又伤害到她了。

  他感觉目前自己心绪不稳,还是离开长安为好。

  这一日他如常早朝,在宣室向刘彻请旨:“皇上如今正在二次备战漠北,臣也要入军营亲自挑选士兵,遴选将卒。”

  得到了皇上的恩准之后,他丢下长安城里的一片杂乱,独自远赴剌固屯去了。

  一入军营深似海,霍去病回来一趟变得很难得,两个月方能回来一次。

  这个清晨,又是庭前别离时。

  绿阶站在府门口送他,忽然觉得无法忍受这样的分离。

  “侯爷你能不能不走?”

  霍去病愣了一下,摇头:“不能。”他宁愿在荒漠里看山看风看黄沙,也不愿意留在长安。

  “那你就带妾身一起去!”

  他已经转身走出了霍府,回头道:“嬗儿还小,等他大一点就接你们一起去。”

  绿阶失望地退回去,嬗儿太小不能去剌固屯受那风沙,这个道理她懂。可是,她要等嬗儿大,要等到何时去?

  绿阶决定,她自己去。

  府中好几位军士本就是剌固屯来的,这路程安排都不必担心。她收拾整齐行李,给长安城里该告别,该有所交待的地方均一一交待过。

  坐上马车向剌固屯方向而去。

  剌固屯乃是西北荒漠之地,既没有香花也没有佳木可看,水源不多,道路颠簸。绿阶那七天的路程走得十分无趣,想到侯爷就在军营中,她还是很有期待的。

  那里既然是军营重地,自然不容人轻易靠近。

  绿阶命马车停在荒原中,派一个军士前去营中传信。

  她等得非常无聊,走下马车观赏荒原景致。

  此处放眼数里都看不到一点绿色,白日茫茫,大漠漫漫,初看似能震撼人心,久看则只剩下了荒冷与寂寞。

  绿阶听到身后一阵闷闷的雷响,心中猜是侯爷回来,带着最灿烂的心情转过身——

  霍去病冰冷着一张脸,跳下战马将她带到马车前:“快点随我入营。”

  在他将她推入马车之时,她竭力朝他微笑一下。霍去病脸上微微一松:“以后,不要自己来。”

  “嗯。”来都来了,来一回是一回。

  绿阶知道军营里一向不容有女子,她估计霍去病会将她安排在比较远的地方:“侯爷!”她掀开车帘,笑容嫣然:“妾身自己带好了行李,侯爷弄一个行军帐便可以了。”

  霍去病在前面回头看她一眼,催着赶车的军卒快些赶路。

  当夕阳为整个荒漠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之时,绿阶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小阁前。

  这里,跟从前他在也漠的小阁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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