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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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他这会儿同向漠北一般,一心只有眼前的卷子,心无旁骛,根本不知身后站着当今圣上,他若是知晓,怕是连笔都要拿不住了。

  今上颇为满意地离开了。

  正午过后,向漠北起身交卷。

  殿试准备的桌案低矮,只能盘膝或是跪坐着答题,这一个姿势一坐下便是至少两个时辰,因此向漠北站起身时突感一阵目眩,险些栽倒,好在他身旁的执事官搀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栽倒。

  坐在丹墀另一侧的柳一志此时正好抬起头来,正正好瞧见向漠北险些栽倒的模样,令他不由一阵紧张,飞快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答卷,也起身来交卷。

  今日春阳晴好,碧空无云,这于寻常人而言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可若要一直在这样的阳光下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且水米不进地作答卷子,可就不是件舒服事了。

  尤其是于向漠北这般身子羸弱之人而言,这般晴阳犹如曝晒,卷子还未答到最后,他便已开始觉得难受,呼吸有些急促,甚至开始觉得目眩,然而他还是保持着冷静将卷子认真答完了。

  离开奉天殿前广场的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他都走得吃力,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柳一志交了卷后紧跟在他身后,因为宫中规矩众多,即便他想要一交卷就上前去搀住向漠北,然而规矩面前却是不能够。

  他一路着急不安地跟在向漠北身后,待出了奉天门,他才飞也似的冲到向漠北身旁来,搀住了他仿佛随时都会栽倒在地的他:“向兄!”

  而在他搀住向漠北胳膊之时,向漠北亦不顾忌见外地将沉重的身子朝他身上靠。

  作者有话要说:注:[1]朱笔易书:乡试和会试的答卷都会由誊录官用朱笔将考生的卷子抄上一遍再交给房官阅卷,目的是为了防止从笔迹中作弊,待中式之后才拆墨卷(原卷)来与朱卷磨勘检查,确认无误后才会填榜,殿试则是只糊名不易书。

  [2]丹墀(chi):宫殿前的红色台阶及台阶上的空地。

  第226章 、226

  “向兄你怎样!?”方才在天子面前都没有紧张至额上冒汗的柳一志此时扶着向漠北却是出了满鬓的细汗,面上写满了着急与担忧,“你可还好?可还能走?若是不能,我来背着你走!”

  话还未说完,他便松开向漠北便要在他身前蹲下身欲背着他走。

  然向漠北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青白着脸紧蹙着眉死死盯着他,语气低沉却难掩急切甚至愠恼道:“你跟着我出来做甚么!?你卷子答完了吗!?”

  向漠北平日里虽然待人淡漠了些,对柳一志甚至不时露出些嫌弃之色,但如眼下这般疾言厉色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使得柳一志发起慌来的同时也愣住了。

  向漠北深吸了一口气,忽地甩开他的胳膊,揪紧着心口衣襟独自缓慢往前走。

  “向兄!”柳一志回过神,赶忙跟上他,见他走得艰难想要伸出手来搀住他,可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却又不敢碰他,只急切道,“我答完卷子了的!真的!四道题全都认认真真地答完了,我还检查过了才交的卷子!”

  “我是断断不敢拿此事玩笑的!”

  “向兄你、你得信我啊!”

  “若是不能与向兄成为同科进士,这官做着也没意思了!”

  柳一志愈说愈着急,急得冒了满头大汗,急得不知所措。

  向漠北忽又停了下来,缓缓道:“扶我一把。”

  “哎?”柳一志没反应过来。

  只听向漠北又道:“走慢些。”

  柳一志这会儿可算听明白了向漠北的话,用力点头“哎!”了一声,当即伸出手去搀住了向漠北,那一脸如释重负的乐呵模样看起来比他听到自己会试中式还要高兴。

  向漠北即便身子再如何不适,这一路出宫也只能由他自己走着出去,出了奉天门后,要依次走过午门、端门、承天门,再出大明门,才能见到驾车在大明门外等候的向寻。

  他走得极慢,于他们后边交卷的贡士早早便走到了大明门,他们却还在半途。

  搀着他的柳一志不见有丁点不耐烦,相反,他始终搀着向漠北不松手,甚至抬起另一只手来用衣袖为他遮了一路的阳光,不教他再被这愈发温热的阳光晒得目眩。

  即便一路慢慢走着未有停下歇息过,然而走着走着,向漠北渐渐不再如方才那般难受,心口那股有如被大石压着般的窒息感变得轻了,呼吸也不再似方才急促,逐渐平缓了下来。

  他本是因难受而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时,柳一志已经搀着他走过了承天门外的外金水桥,大明门就在前方。

  他能够清楚地瞧见前方大明门的城楼。

  “殿试不会有黜落[1]的情况发生。”与大明门愈来愈近时,沉默了一路的向漠北忽然道。

  柳一志先是一阵惊喜,听得他语气如常,再看他面色已比方才好了许多,这才有心思来想他话间意思。

  殿试是每一个学子在科举路上的终点,但凡参加殿试的贡士考得再如何不济,也会成为三甲同进士,若是不能考上庶吉士入翰林院,便等待朝廷发派至京中各官署或是全国各地为官。

  向漠北这是在回答他前边在奉天门外道的那一句“若是不能与向兄成为同科进士,这官做着也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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