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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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说:“以七人之生死,来换这些,难道不值吗?”

  疯了吗?

  阿姜急急抬头看。

  窗上的影子好久都没有动作。

  他侧身站着,眉目、鼻梁、唇齿,落在窗纸上,投在她脚边。

  即使不见真人,光见这倒影,也知道这倒影的主人,如何俊美出尘仙人之姿。

  在申姜眼中,他即使有些不通人情,可却决不会是坏人。

  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犹豫了。

  血腥的味道那么浓稠。赵四喜在低声的□□。

  那是垂死的声音。

  但京半夏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许久,京半夏的声音响起:“我见过一段世界的残影。是未来之事。如今看来,大约跟你家的事情也有关。但我又觉得,那残影既然已经没有了,想必,我们便也无需忌惮。豪赌一把也是值的。”

  ‘可随意拨弄天道、掌握万物因果不受其反制、实现一切愿望的天人’这简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就算申姜困在时间之中,也可以轻松被拯救……

  他最怕的,无非是这件事……

  他期盼见到申姜的那天到来,可又害怕再次见到她,发现她被困于无限的轮回,受永世孤寂。

  赵宁男猛地松了口气。

  京半夏低声问:“如今似是不顺。出了什么事?”

  赵宁男低声道:“仙灵跑了。却不知道何处去寻。”

  两人低声说话。

  外面阿姜怔怔地跌坐在地上。

  以前,她总觉得,不论京半夏看起来脾气如何不好,其实是个最好的人。

  他对曲尾好,对自已也好,以珍贵的修为灌入药剂之中,给她服用,为她打扇、守夜,关心她冷暖。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只是静静坐着,不理人。长得好看,更是风姿卓越的君子。

  可现在,他只是站着,恐怕还正站在无辜之人的血泊之中——一个人在他面前垂死的挣扎,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或早就司空见惯?

  脸上甚至,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在思考着自已的得失。

  她不由得,想到在渊宅的时候,与孟观鲸同来的弟子,说到同为仆役的人,被鹿饮溪所杀时的语气。似乎鹿饮溪杀人,和呼吸吃饭一样简单自然,甚至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缘由,杀了也就杀了。

  她当时听了,不以为然。

  总觉得,鹿饮溪与京半夏,根本天壤之别。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自已在灶前,与宁铃的说话,如今听上去实在滑稽。

  明明自已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比自已多活了几百年,入道也几百年,酒肆里提到他,只说他天资过人、替师父赎罪至孝至忠、还是个情痴,近乎于完人。

  却没有人知道,这天资,是他血祭生父得来的,这情痴也许要以别人的命来换他如愿。

  阿姜猛地站起来。

  而此时,身上的颂符已到了时间,无声化成了灰烬。

  她心一惊,还未有动作,里面的赵宁男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不声不响,出手便是凶招,一道颂法直击破了窗户,冲向她面门而来。

  她没有任何修为,根本无力躲避,急急后退,大叫:“师父!”

  就在快被击中的时候,里头漏出来的灯光落在了她脸上。

  京半夏一个反手,便将冲她来的凶招打散了。

  被提到屋里去时,她还有些怔怔的。

  低头看,地上全是血。

  赵四喜以静思的姿势坐在床榻上,眼耳口鼻与甚至于皮肤毛孔,都不停地有血溢出来。

  可她还没有死,睁着眼睛,虽然无法动作,却死死盯着她,口微微的开合着,想要说什么。

  京半夏飞快捂住了她的眼睛 ,带她走到回廊上。

  赵宁男急道:“临江君,大事……”看了阿姜一眼,止住后面的话。

  阿姜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是‘不可泄露’这四个字,这是怕自已听见了,要斩草除根的意思。

  京半夏没有回答,只是一甩袖,那门便应声而闭。

  掩上了门,一切都被阻隔。两人站在明亮的月夜下头。

  “师父,赵四喜怎么了?”她问。

  原以为自已多害怕,可声音竟然如此镇定。她听到都觉得惊奇。

  京半夏会杀自已吗?或者,应该称他是鹿饮溪才对。这才是他的名字。

  “她病了。赵掌令正在帮她治病。”京半夏的声音还是温和如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低头看她包得和粽子一样的手:“温着的药喝了吗?”

  “我才刚□□落地,就被她迎面一击。差点打死我。”阿姜听到自已带着气恼的声音,实在是十分妥帖:“她疯了吗?即便当贼。也不至于死罪。”

  “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正说着话,突然有异响,顺手而为。以后你再不敢这样鬼祟。这是大忌讳。”

  阿姜只闷声说:“知道了。”又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来找你和赵沉舟的。谁要偷听她说话?”她低着头,不敢与京半夏对视,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看着他的脚。

  他靴底被赵四喜的血浸湿了,袍角也有血迹。走出来,便和她一样,在地上留下几个血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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