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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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缜举起手中揉皱了的话本子, 勾了勾唇角问道:“可是买这本?”

  陈沅知踮起脚, 够到那本话本子后,佯装不识地看了半晌。

  这话本子三日前才出,纸页应当平整光洁的才是。可李缜手里头的这本,书页发皱,一看就是心里积火,手下使劲才导致的。

  陈沅知抚着揉皱的话本子,神情悻悻地问道:“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缜险些被她气笑:“我做什么?”

  他双眸微沉,步步紧逼。直至小姑娘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他才俯下身子,气息苏苏痒痒地喷洒在她的耳边:“听说你造谣我?”

  饶是早有不好的预感,陈沅知的脑中仍是响起了轰然声。她面上通红, 就连耳根子也一块儿红了起来。

  二人靠得极近。

  她屏着呼吸,葱玉似的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奈何李缜力气大,怎么推也推不开。

  李缜侧首,盯着她发烫的耳垂:“怎么不说话?嗯?”

  巴不得他是断袖吗?

  陈沅知也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她支吾了半天,压根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男人。

  “错了。”她忽然深吸了口气,对上李缜的眼神后,声音娇软道:“我错了。”

  “哪错了?”

  “我不该造谣李大人,说李大人是...是断袖。”说完小姑娘将一袋银钱捧至李缜眼前,一脸真挚地说道:“不若我将这么多银钱都赔与你。”

  偷摸着写传闻也便算了,还正巧被抓着。

  她一心虚便和盘托出了。

  李缜摁下她的掌心,正色道:“你也觉得我是断袖?”

  陈沅知打量他一眼,眼前的男人容貌俊逸,大约是男女皆喜爱的类型。更何况,她眼下仍是男儿装束,李缜方才的动作亲昵,不得不引人胡乱想象。

  她一双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小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缜叹了口气。

  他其实早已知晓陈沅知的身份,碍于男儿装束方便遮人耳目,他便一直顺手推舟,装作毫不知情。

  确实有私心。

  毕竟,较之国公府嫡姑娘,进奏官的身份更易相处。

  不曾想,这样的举动,反倒教眼前的小姑娘当真觉得他有断袖之癖。

  “自然不是。”李缜紧紧盯着她,眼底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柔情。

  过了半晌,他忽然伸手抚上陈沅知的发髻。

  还未等她回过神,李缜衣袖轻拂,随后一条青灰色的发带便从发髻处散落。

  乌黑的青丝顿时披散开来,直直地垂于腰际。

  陈沅知瞪圆了杏眸,一张小脸上尽是仓皇之色。她拢了拢自己的发丝,错愕了呢喃着:“李大人...你!”

  他眉尾微抬道:“如此可信?”

  这话的意思便是,我早知你是女儿身。

  她垂眸盯着自己散开的发尾,耳边恍如雷声骤响。来不及想旁的,眼尾率先红了起来。

  李缜分明知晓她的身份,却刻意瞒着不揭穿自己。

  那她先前以男儿装束醉酒、逛花楼的时候,李缜便已知晓她是国公府的嫡姑娘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李缜也不再瞒她:“你和定安公主初去侯府的时候。”

  闻言,陈沅知咬了咬下唇,好些丢人的事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诸如,她眼巴巴地跑去李府探病。

  又诸如,她醉了酒瘫在李缜的怀里。

  虽都是进奏官时做的事,可眼下李缜却告诉她,早在侯府的时候,他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天知道,她唯有仗着进奏官的身份,才能将将鼓起勇气面对眼前的男人。

  “李大人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吗?”陈沅知抬了抬眸,一双微微泛红的眸子撞入李缜的眼里。

  明明知道了,却还等着瞧她笑话。

  李缜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姑娘是这反应,他眉头紧紧地锁在一块儿,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觉得我是在戏弄你?”

  陈沅知抿了抿嘴,她问那话时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在得知真相后,觉得恼羞成怒,心里想着什么便顺口问了出来。

  一阵凉风刮过,陈沅知瑟缩了一下,随后抬眸望了一眼天色。今日出府时厚厚的云层便已遮了大半个日头,眼下黑沉沉的一片,是风雨欲来之兆。

  她盯着自己的脚面回道:“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小巷子。

  至国公府时,恰逢一场大雨砸落下来。

  檐下滴落的雨珠一声声地敲着石板路,也敲在陈沅知的心口。

  透过雨帘,她怔怔地望着地面黏湿的枯叶。

  其实她心里门清,李缜不是爱瞧笑话之人,也并非有意戏弄她。奈何这事羞赧,她实在不知该以何种身份面对他。

  “姑娘的发丝怎么散了?”

  银荔的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陈沅知抚了抚沾了水汽的发丝,一时静默。

  *

  外边雨渐大,不出一会,石板路上积起了薄薄的水渍。

  长街酒楼里,李缜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细数来京的这段时日,他也算一路顺遂,没甚么意难平的事。

  今日这心中疏散不开的郁结,倒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方才小姑娘走得极快,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像李缜这样对谁都疏离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兴风花雪月,姑娘家心里想着什么他当真是从未去探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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