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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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万丈烟火,最终落在了对面这个人身上。

  秦桥好像变小了,变回了她十多岁的时候,那天她穿了一身鹅黄衣裳,扎了条同色的发带,长青河上第一朵烟花炸开的时候,她脚下不知道绊了什么,向后踉跄了一下。

  年少的庸宴下意识接住她,以为这小姑娘又要喋喋不休;可她没有,顺势靠在他身上,对着天上的烟花高高举起手,笑着让他一起看。

  他听见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被敲碎了,解开了,他看见那些璀璨的光华都浮动在她眼中;

  庸宴的世界就从那一刻骤然有了色彩,那个传说中丢了的一道魂魄,终于从她的眼中弥漫开来,裹挟着整个人间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呀,你笑了?”

  他怀里的人像是诧异极了,可她并没像母亲那样哭,只是十分惊喜地摸了摸他的脸。庸宴无意识地抬起手,在她柔软的手掌下感受到了自己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开心吗?

  秦桥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她是世界的钥匙,她也是世界本身。

  是从那时候开始,庸宴才真正地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理解了他原本并不明白的世界,知道了年先生说的“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庸宴,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那个小小的秦桥长大了,她略带稚气的眉目舒展开来,长成了惑人心魄的艳色,此时正压低了声音忍无可忍地质问他。

  庸宴没有回答,因为船到岸了。

  港口有人认出了他们,都高声欢笑起来,姑娘们兴奋地向他们扔手里的花,人群又慑于庸宴的气度自发给他们让路。

  庸宴这模样是撞邪了?!还是……不会吧,难道还真发作了?

  秦桥急得要命,偏偏孟慈音又不肯说话,她只能跟在庸宴身后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一路上了乘浪楼的顶层,仲轻弦等女眷都跟着自家亲眷游船去了,整个顶层只有他们两人,脚下是烟花喧哗的人间,头顶是灿烂动人的烟花与星河。

  庸宴终于开口,他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无澜,像他下令坑杀二十万人的那天。

  庸宴:“宣王应该已经出城了。”

  第67章

  “什么?”秦桥不知道他撞了什么邪,满脑子都是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出什么城?哪能这么快?”

  秦桥:“……”

  这点脑子,对着庸宴的时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桥定了定神:“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庸宴实在反常得过分,秦桥什么都不想管了:

  “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反正我不说你也猜个差不多了。对,清河谋反是我和瓷愿一起撺掇的,但清河只跟瓷愿联系,谋反的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在春猎起事。因为没料到清河会带着功夫所以被反将了一军。”

  庸宴坚冰似的眼神动了动,秦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昨天晚上是出去见瓷愿了,商量要在瓷学大婚那天发起宫变,击杀瓷学,扶持瓷愿登基上位。”

  庸宴……庸宴被这突如其来的坦诚一下子说懵了。

  这一懵,他就从那种沉静的癫狂里抽离出了一些,冰冷的神色渐渐聚了焦。

  秦桥心中定了定,庸宴这“病”瓷学非常郑重地跟她提过一次,从那时起她就留心着有没有类似症状的人,谁料查来查去,发现竟然还不少。

  民间管这个病叫“离魂症”,说是得了这病,严重的时候这人就不会说话了,有的连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最后就孤孤单单地死了。

  “孤孤单单地死了”这种话,秦桥在庸宴嘴里听到过一次,就是他诛杀东肃二十余万众的时候,秦桥混在朝廷的巡使里,远远地听见他说:“没什么,早晚我也干干净净地死。”

  但一来秦桥从小就不觉得庸宴有什么不对,二来庸宴该打仗打仗,该睡觉睡觉,回京后还有心情要她做奴。秦桥也就一直没管。

  直到今天,庸宴像是沉默着疯了。

  他要是疯了,她这诸般筹谋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是河清海晏,庸宴却疯了,她就连死都闭不上眼吧?

  秦桥下定决心:“庸宴,你看着我。”

  庸宴被她双手托着脸,有些迷茫地垂头看她。

  秦桥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哭腔,恶狠狠地说道:

  “你个杀千刀的混蛋,给我听好了!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疯!庸宴,算我求你,我已经把你逼到死路一次了,我不能再害你一遍。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恨我勾结宣王谋反,想要我的命?可以,拿去,只要你别疯。”

  庸宴看着她通红的眼,手掌如同自己有意识般拂去她的泪水:“三军十二卫,日夜守卫妙都及四郡,你们……如何谋反。”

  秦桥吸了吸鼻子,从袖口拿出那个小纸包:“木笔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毒药我知道,是天尊没事的时候自己琢磨的,人吃进去,一个时辰就会毒发,眼睛和耳朵就都废了。除非在两天之内服下解药,否则药石罔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庸宴迷茫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溺死人的哀伤。

  他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天尊就是他师父,这种药他曾经见过;

  她也知道秦桥要用它做什么,因为他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带着孟慈音到了后湖,按照瓷学的指点,从另一条密道进了后湖的湖心岛,就躲在后面的茅草屋里,只要瓷愿敢发难,他就立刻带着孟慈音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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