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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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圆小声道:“主上你看,他手在抖,是生气吗?”

  秦桥的嘲讽敛在眼睛里,亦低声回道:“是害怕。”

  害过一遍的人没死,反而找上门来,怎能不怕?

  有些人的亏心事,可是会走路的。

  但他终究还是走出来了。

  卢谨言从影壁后绕出来,死死盯着卢姣;卢姣见了他,唇角轻佻地一勾,背在身后的手抛出一个物件砸在卢谨言身前。

  卢姣:“小烽儿十二了,我这做叔叔的,也给点生辰礼。”

  卢谨言低沉地说:“进来吧。”

  卢姣却没动:“怎么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啊?”

  他生生把接下来的两个字念出了无尽的嘲讽:“大哥?”

  卢姣在江南的作为卢谨言自然早知道了,并不是没有试图“补救”过,然而卢姣尚且不能自保的时候,有乔氏抵运和火家联合保他,后来他自己成了气候,就更近不得身了。

  与其说他恨卢姣找上门来,倒不如说他在日复一日的猜疑里,几乎是期盼着这一天。

  卢谨言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木盒子,起身时还扶了旁边的影壁一把,打开来看,是两张已经发黄的契纸,正是当年他赶卢姣出门时随手扔在他脸上的那几张。

  卢姣在火光中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哥,你要是舍得,就把小烽儿送给我。今天他跟着我走了,我卢子漆对天发誓,日后与当阳卢氏桥归桥路归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讲。这买卖合适,你做不做?”

  卢谨言看着他那张艳得过分的脸,只觉着真是太像记忆里那个妓子了;那么不堪的女子被他父亲带进了家门,又生下了这个孽种。

  他盼啊,盼啊,后来那女子死了,父亲也走了,他终于做了卢家的主;

  那个雪夜里,慎行的尸身在塌上彻底凉了,他又找不到想找的人,回头却发现他那人令人恶心的庶子弟弟竟然趴在门边窥探;

  他亲手掐着少年的咽喉扔到了外面,自己从那女子的嫁妆匣子里随手抽出两张纸,却是两家胭脂铺子。

  他记得自己是冷笑了的,觉得这小贱人长成个妖精样子,还妄想读书,他就配这些。

  可是现在仔细看看,他又觉着不认识这个人了。

  卢姣少年时是个小圆脸,长开了以后,竟然很有些像他们那个病恹恹的爹。

  也有些像青年时的自己。

  “大哥怎么不说话?”卢姣冷笑道:“是了。小烽儿原本该有两个叔叔,只是卢慎行死得太早,若觉着不够,我再给你些就是了。”

  他把叔叔两个字咬得很长,卢谨言便冷冷说道:“你既来贺宴,便进来坐下;你若只来闹事,那请卢公子现在就离开。”

  “卢公子,”卢姣玩味地念了一遍,语气眷恋的像是情人在呢喃:“我不是来闹事,我是来灭门的啊。”

  “啊!”躲在影壁后的小孩被灭门二字吓了一跳,可又忍不住再探头出来看卢姣,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便是卢谨言那幼子小烽儿。他回身自以为小声地问自家哥哥:

  “这是谁啊?他太漂亮了吧?”

  卢姣听见了,便招手叫他过来:“我叫卢姣,是你的小叔叔。”

  小烽儿被下蛊了似的要过去,被卢谨言一把拦下:“回去!”

  小烽儿不敢违抗他爹,只得委委屈屈地退回去,却不走得太远,还躲在后面看。

  卢姣:“怎么,怕我这个腌臜货带坏了你儿子?”

  卢谨言:“你早就不在卢家的族谱上了,来了也是外客,请你自重。”

  卢姣:“你叫我怎么自重?你不是放出消息,让整个当阳有龙阳之癖的人都去买我吗?那天你扔我出去,如果不是我自己跑了,你不是就要把你弟弟送到男人床|上了吗?”

  他拍手笑道:“当阳卢氏!好清贵!好门第啊!”

  小烽儿在后面撅着小屁股听,却并不明白漂亮的小叔叔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他眼中盈盈似有泪水,可最终什么也没流下来,只有嘴角被自己咬出的鲜血。

  卢谨言忍无可忍,低声喝骂道:“卢姣!你到底想作甚!”

  “我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一声。”卢姣笑够了,手指慢条斯理地在卢家大门上划了一道:

  “两年之后,当阳卢氏上上下下将会荡然无存。你若想保住一丝血脉,今日就将小烽儿过继到我名下。今后我养着他,就像养我自己的儿子,权当是把生身之恩,通通还给咱们那个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卢姣已经不在族谱上,所以不算是卢家的人了。严格来说小烽儿是没法过继给他的,只能是也将小烽儿除名,再由卢姣抚养。

  你看他嘴上说得凶狠,什么灭门什么杀人,来这一趟,本质上还是要留下一个小烽儿。

  第85章

  卢姣不走,卢谨言也不动,两人在门口隐隐有些对峙的意思——也亏得这一带一向没有老百姓过来乱晃,更兼此时马上就要宵禁,是以路上没人走动。

  桂圆感觉脚被人拍了拍,低头一看是盛司回来了,秦桥便叫他上来说话。

  三人踞在墙头,两骑一蹲,盛司:“是有个十分奇怪的客人,上个月来的,只是长时间在屋中,连仆人也不许进去,平时都是卢家的小少爷往里送水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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