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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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不想拆穿她,有这个梦多好,半睁着眼,希翼地点下头。

  “……。”

  施知鸢觉得他根本没信。

  也是,他亲眼看见她的灵堂、棺材,读她的案卷,拷问犯人,那么真实,那么历历在目,让他相信她没死,是难。

  施知鸢无可奈何地盘腿坐在他身边,“不信就算了。可,若是她还活着,你辞去太子位置……”

  “那我也不想做太子。”

  商洹平静地说,“钧旨以下,我要为我的言行负责。而且,这不是我临时起意。”

  “人各有志,尔之蜜饯,我之砒霜。”

  “心有天下,真为百姓的人,适合那个位置,坐在那是如鱼得水。”商洹苦笑,“可我心中只有枫芷一人。”

  商洹像在说别人一样平静,“他们争夺算计保卫的是太子,谁有这个身份,谁就会在漩涡中心。”

  “没有我,会有别人。”商洹看着佛祖,“而我已经累了,太累了。”

  “若非她的遗愿,”太子委屈地说,“我此刻就会在地下和她团聚了。”

  商洹真的早早就决定结束这为权力不断踩着白骨往上爬,吞噬他人也吞噬着自己的日子。

  往日种种,他可以为了肩上的责任咬碎牙扛下去,但是当他踩的白骨里有他最爱的人时,他彻底崩溃了。

  收到何枫芷的玉佩和那段话的时候,不是感动,而是痛苦,他不能死了,为什么还要他痛苦下去?!

  施知鸢半垂眼眸,“你可想好后果?”

  太子微笑着点头,“我不过一个储君,还未登基,无碍。父皇可以再培养合适的人,二弟、十三弟都好。就算新皇不好,当朝有你父亲、你父亲的门生,他们会保护国家的。后生们也都是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

  现在,是个挺好的时代,只不过对我而言,不那么好而已。”

  施知鸢看他,“若是个暴君登基,比如……安王爷?不听劝谏,杀人如麻,血洗朝堂,压榨百姓呢?”

  商洹仍是微笑,“那我就自食恶果,得报应。

  恐怕我也会被人虐杀,食不果腹,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无人肯医,沦为阶下囚。我认。”

  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情景,想象面临的饥寒交迫,疼痛折磨。

  他知道最坏的可能,但仍想做这个决定。

  “那个位置就让你这么厌恶?”

  施知鸢定睛看他,好像穿过躯体直面灵魂。

  太子沉默一会儿,用力地点头。

  施知鸢笑着起身,潇洒地挥手,“那就舍了吧!保重!”

  认同又祝福地拍拍商洹的肩,施知鸢推开那扇门,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都到不想活着的地步,又做好接受最坏的打算,这么痛苦的东西,不舍干嘛?除了折磨,什么都不会有。

  “……。”商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意外地楞一下。

  竟然没有斥责?嘴唇抖动着,商洹落下一滴泪,被原谅被允许的感觉击碎负罪感,就像一直逞强战斗的孩子突然被人抱住,说不明的冲击暖。

  商洹垂下含泪的眼,发现施知鸢在她刚刚坐的位置,留下一个东西。

  拿起来,商洹仔细一看,是铜镜下他和何枫芷炊烟缕缕,琴瑟和鸣的小日子,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是她和他共同向往的平凡甜蜜生活。

  商洹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

  哭声大的在寺前跪着的大臣们都听见了,吓他们一跳。

  “太子这是咋的了?!”

  “是施乡君把他说通,知道自己多一意孤行,认错了?”

  “这哭得也太惨了。”大臣默默竖起大拇指,“还是施小娘子有能耐。”

  灵希寺的大门再次打开。

  施知鸢迈着悠闲地步伐,溜溜达达地出来。

  大臣们伸脖往后望,没看见太子,脖子伸的再长点。

  宦官着急地跑过来,“太子殿下呢?”

  “没出来。”施知鸢随意道,好像没啥大不了的一般。

  施太师料到这个结果,倒没多大意外,其他人却震惊、郁闷、泄气、绝望,各种各样的表情。

  施知鸢清清嗓,“但不是太子不想出来。”

  右相一甩长袖,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人拦着他不成?!”

  施知鸢看看身旁宫里派来的宦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包括耐不住好奇来偷看的奶娃,大声道,“太子在佛前诵经,充分意识到太子当以天下为重,不该自作主张,辜负圣恩,辞去太子位,并流下悔恨的眼泪。”

  “可!谁知悔恨之泪竟感动佛祖!哎……,也是官家得天眷,才会让佛祖庇佑、关注我大郢!”

  施知鸢装作苦大仇深的模样,接着喊,“佛祖现世,道太子颇有佛根,想他常伴我佛!还可庇护天下百姓,保官家福泽!太子自知有罪,能戴罪立功又是万年难能一遇的机会,便皈依我佛,无法再续红尘。”

  施知鸢说的情深意切,惋惜不已。

  大家惊了。

  鸦雀无声。

  施知鸢补一句,“方丈可作证。”

  怕以后有人来找事,施知鸢特意又去找方丈,跟他统一这套说辞。让她意外的是方丈答应的爽快,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既是神佛现世的大福之事,又是祈福天下的善事,大家就别跪着了。”施知鸢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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