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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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是一样。

  听话时是他的大剑仙,最忠诚的下属,甚至还有可能是未来的道侣。

  不听话时,便是颗弃子。能回收,就还可用,不能回收,仍旧会被打入虚空,再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一个不懂是非的傻子。

  她是青雀司的人,知道铜门怎么开。

  她刺破指尖,用鲜血一点一点地描摹门上的纹路,这扇雕刻着青雀神的门,便慢慢开启一个小缝,再一点点变大。

  在拥有容她一人通过的裂缝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阿虞!”

  他的声音像是带有些颤抖。

  慕鱼转过头,江奢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她。

  他应该来得很急,向来整洁的衣物,也有了一丝皱褶。

  慕鱼想起很多年前,她因为历练,误入万妖洞时,被一只蛇妖差一点绞裂肝胆。

  那时负责选择历练之地的那个先生与她不合,想趁机挫灭她的志气,便隐瞒了妖物等级,让她接了一只小蛇妖的任务状。

  那并不是小蛇妖,是独领一座山头的妖王。

  她九死一生,反绞杀妖王后便因体力不支晕倒。无虞剑背着她出来,等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江奢那一张审度的脸。

  江奢极爱干净,那一次亲手喂她吞下伤药,用干净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人这一生会遇到无数不如意之事,时刻保持体面,也是报复那些想看你不体面者的方式。”

  后来,对她下手的老者消了音讯,慕虞没多问,也知道是谁做的。

  江奢身上有厚重华丽的龙木香味,同他永远风轻云淡的笑容那样,伴着那些话,活在她的记忆深处。

  像他说的,她后来嚣张肆意,不加收敛,说话做事,永远是最光鲜亮丽的大剑仙。

  江奢长袍的袖子搭在腿上,袖子微乱,露出苍白的一截手,“你想拿魂牌?”

  慕鱼“嗯”了一声。

  “慕虞,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说过,我给你你可以拿,我不给你,你什么都没有。”

  慕鱼站在门口,门内透过来光,打在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上,脸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垂着眼,“我说过,慕虞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知道胆怯,懂得畏惧,喜欢万物的全新的人。

  而不是一个以杀戮为己任,站在高处,自以为睥睨众生的刀。

  她这个模样,江奢见过。

  是在她独守古青雀司废墟后,闻云兮陪在身侧时她的表情。

  有畏惧,有胆怯,真正活成了一个人,而不是冰冷的武.器。

  但是,他只需要她成为一把刀,一把只服从于他的刀,他不需要她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允许她生出异心。

  这把刀不锋利,他便要将其磨得锋利。

  这把刀断了,他就该毁了这把刀。

  从神殿透过来的风让江奢的衣袍飞涨,他虚握着手,姿势像是想抓住往来的风。

  “我知道你怪我,这些年我也很煎熬。”

  在每个午夜清醒的时刻,总是会想起那张鲜血淋漓的脸,耳边会想起鬼哭河两岸游魂的呜咽声。

  她背着他,走出冥府,走出生死,走出无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这样的人,为何要忤逆他,去追随另一个普通修者?

  他什么不能给她?

  但此刻,在她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上,他真的看到了疲累。

  “江奢,放过我吧。”

  放弃你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野心,放过一个本可平安顺遂一生的人。

  江奢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整个人,都应属于……属于青雀司。”

  慕鱼:“是慕虞欠了你一条命。”这条命,和我无关。

  这是典型的油盐不进。

  江奢用舌尖微微抵住腮,望着她。

  当年的慕虞,会泼辣无常,却向来不会胡搅蛮缠抵死不认。

  但或许江奢是没曾想到,她确实不是慕虞了。

  从虚空中滚一遭回来,她彻彻底底成为了另一个人。

  江奢的语气是少有的耐心,“魂牌,你若想要,我给你。”

  “你先出来。”

  换作以前的慕虞,对江奢别无二心的慕虞,或许会将忠诚放在首位,乖乖听话。

  慕鱼摇摇头。

  铜门开启,呈在眼前的是一处空旷的圆形空间,由四根巨大石柱撑在周侧,顶上云层起伏,金光耸动。

  她与江奢的魂牌并立在一侧。

  江奢的魂牌之体是透明状琉璃,在微光下,透射出五彩的光,十分璀璨。

  慕虞的魂牌立在一侧,与江奢魂牌并立,如同两座同葬于一处连理碑。魂牌呈为暗红的铁锈色,已经有了几处裂纹,却又被某种秘术修补成完整一块。

  慕鱼望着那一块魂牌,又低头看着掌心。

  那里有一根极浅的暗线,从她的指尖连到了另一处。

  她轻轻握一下手指,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往后抽动,魂牌也似有感应,微弱地闪烁两下。

  江奢握紧了木椅的扶手,指节苍白。

  但并不如她所料,那魂牌并未回到她手中,仍旧扑朔地闪着光。

  慕鱼顿了一下,但已经来不及了,原本被封存完好的魂牌像是被什么控制住,由内而外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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