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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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被人污蔑,母亲平时就算懦弱,也会不顾一切地据理力争,为孩子争一份清白;

  “孩子真的行差踏错,亲口告知,母亲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随后便说不怕,没事,娘亲帮你遮掩过去;

  “母亲辞世后,不会再有人嘘寒问暖,不会再有人不问原由甚至不讲道理的维护、信任、帮衬;

  “每年生辰,不会再有人眼巴巴地盼着你回家,甚而寻到你面前,只为你吃一碗她亲手做的寿面,穿上她亲手做的一件新衣。

  “这些是筱霜告诉我的。我听完之后说,真好。

  “真好,我从未得到,也便不会失去。”

  语声徐徐,如三月和风,说的人唇角始终噙着笑。

  即便是在长公主听来,也难免片刻黯然,好一会儿才能扯出笑容,“怪我,没的提起这种事。”

  “无妨。”攸宁就这类问题反问道,“殿下对于亲情,又有着怎样的感触?”

  这一点,长公主不介意对攸宁坦诚相告:“你曾说,我怎么也算是历经三代帝王的人了。帝王之家,哪里容得下亲情?往往是给予你照拂的同时,要你知晓你该做什么事。

  “年幼时,那些条件是我用心学诗书礼仪。随着年岁渐长,那些条件就变得越来越苛刻繁杂。

  “当时倒也不觉得怎样,毕竟身在帝王家,自幼耳濡目染也就是这样的情形。

  “直到下嫁、守寡、回到公主府之后,我才慢慢晓得,一些门第间的亲情有多深重,几乎不可撼动。

  “当然,也有令人唏嘘的,譬如你这类情形,仔细算算,也真不在少数了。”

  攸宁颔首微笑,“各人有各人的命,金枝玉叶的福,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那么,你们付出些寻常人不能付出的苦,似乎也是必然。”

  长公主莞尔,“的确。”之后,寻了由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终究是到了曲终人散时。

  回府的路上,攸宁依偎着萧拓眯了一觉。这一日,陆陆续续地喝了不少酒,松懈下来,酒意上了头,人有点儿晕晕的。

  趋近萧府,她醒过来。

  萧拓递了茶杯给她。

  攸宁喝了几口茶,初醒的懵懂消散了大半,问他:“听说下午没下棋,倒是一直赌钱了?”

  “嗯。”

  “见没见输赢?”

  “赢了几百两,又还给他们了。”萧拓说。

  攸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来还很会赌?有没有你不会的?”

  “那可多了。”萧拓笑着揽住她,“例如,不会讨我家夫人的欢心。”

  “……”攸宁继续喝茶。

  等她放下茶盏,萧拓把她安置到怀里,“说说,我得怎样做,你才肯死心塌地地留下来?”

  “……不知道。”这种问题,攸宁不想骗他,更不想骗自己。

  萧拓很有耐心地道:“那就换个说法,怎么样的事,会使得你决定离开?”她的一些心思,不需暗示,不需表露,他便能在相应的情形下揣摩出来。

  “……”攸宁勾着他颈子,认真地思索之后,道,“例如你给我戴绿帽子,例如来日先生沉冤得雪,要去别处任职,他又愿意带上我这个妹妹,例如……不可测的事情很多,哪里是我能答得出的?”

  “说的已经不少,够我喝一壶的了。”他说。

  攸宁笑着端详着他。明明喝了那么多酒,还是神色如常,双眸没有一丝慵懒惺忪,仍是亮晶晶的,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这时,马车进到萧府,在垂花门前停下。

  萧拓先一步下了马车,再扶着攸宁踏上脚凳,双脚落地,之后便适时地松开手。

  老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相继下了马车。老夫人看过小儿子和妯娌几个,笑道:“今日累了整日,都早些回房歇息。”语毕,先一步上了青帷小油车,回了福寿堂。

  妯娌几个说笑一阵,也相继作别,分别乘坐青帷小油车回了自己房里。

  萧拓和攸宁回到正房,各自更衣洗漱,之后歇下。

  他的寝衣是针线上新做的,上衣却让他觉着不舒坦,忍了一会儿,到底坐起来脱下,信手扔到床尾。

  相对身形而言,他有着一把细腰。攸宁看着他的宽肩窄腰,随后,因着以前忽略的一点,坐起身来,手指按到了他腰线上方的一小块狰狞的疤痕,“箭伤?”

  “忘了,”萧拓照实道,“不是毒……不是镖就是弓箭。”

  攸宁却听出了蹊跷,颈子梗了梗,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疤痕上打着转儿,沉默下去。白日里,那个对钟离远有诋毁的言辞,哪个对将士有轻视的言语,她都当即驳斥回去了。

  只是,却忘了,最近的、最远的他,也是有着累累伤痕的与钟离远齐名的沙场奇才,亦是需要她维护声誉的人。恐怕没人会想得到,她说很多话的时候,全然没意识到亦是在维护昔年临危受命挂帅出征的他。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已是枕边人,不需要维护了,还是打心底觉得他不能算是纯粹的将士?

  她分辨不清,不知道。

  萧拓转身瞧着她,见她神色茫然,干燥温暖的手就覆上了她面颊,以眼神询问。

  “……”攸宁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眼中的不解更浓,甚而有了几分担忧。

  攸宁做了件过后想想很没道理的事:以亲吻封住他的唇,为着阻止他的言语,手也不大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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