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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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不住伯母想见。”纯懿淡淡一句,终结了这个话题,也让美珊迟迟说不出话来。

  骆琴女当年动的心眼儿,无非也就是正碰上永寿作风端直,这才没有叫她如愿以偿。但这仍然不妨碍美岱与美珊提防得紧,不叫她再有机会到府邸上来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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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娴贵妃晋皇贵妃,嘉妃晋嘉贵妃,舒嫔晋舒妃。

  同月,皇贵妃母族辉发那拉氏抬入正黄旗。由此,继后人选落定。

  八月,侍郎永寿福晋苏完瓜尔佳氏殁。

  料理完苏完瓜尔佳氏的丧事,纯懿与两位兄长宁琇及瞻岱骑马去了京郊的家族祖墓。虽为祖墓,然雍正二年揆叙墓碑被改后,叶赫那拉氏再无后人葬于此地。永寿、永福兄弟二人都葬在祖墓不远处揆方及郡主墓。

  揆叙是纯懿的继祖父,他与妻耿氏并无子嗣。当年受康熙之命,兄长揆方之子安昭、元普过继给揆叙夫妇为嗣子,更名永寿、永福。

  揆叙生前,位极人臣,颇受康熙器重,谥号文端。然其身后却受当年九子夺嫡牵连。雍正帝即位后,发揆叙及阿灵阿罪状,褫夺揆叙官位、削去谥号,墓碑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

  如今纯懿站在揆叙的墓前,看着其上改镌的罪状,心中早已没有年少时初次所见那般涌起惊涛骇浪。

  她深刻地明白,他们叶赫那拉氏,于曾祖父纳兰明珠在时,实在是于朝堂之上站得太高,在朝为官的叶赫那拉氏子嗣,或因姻亲,或因党争,或因同科,根本不可能置身夺嫡事外。

  可惜他们都站错了队伍,以致广厦倾颓、家族没落,连早已安息的亡者也不得保全身后的宁静。

  “纯懿,我已经做了打算。明年开春,我要随商船出海,往南洋去。”

  站在祖父揆叙墓前,宁琇心平气和一番话,打翻纯懿内心的平静。

  “你说什么?”

  “明年春天,我要随商船出海,往南洋去——”

  “你说什么?”

  若非有瞻岱及时拦住纯懿,后者早已一把用力将宁琇推倒在地。

  纯懿被瞻岱死死拉住,她的眼睛渐渐泛红,面色一片僵白,整个人还在不断发力试图冲击宁琇。这样的环境之下,宁琇的话,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宁琇!出海——”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纯懿,这件事件我已经考虑了许久。从前伯母还在,‘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从未提过此事。如今伯母故去,我又恢复孑然一身,想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孑然一身?”纯懿蹙眉哀伤地重复着宁琇的话,她眼里的暴戾愤怒褪去,只剩下一片极哀婉极陌生的情绪,“你什么时候是孑然一身了?你已娶妻,福晋纳喇氏也已身怀有孕,此时你说你要出海,你视你的福晋子嗣于不顾吗?”

  “明年春天,纳喇氏也已生产。京中宅邸仆妇皆在,不愁人照顾。况且,我已经拜托瞻岱堂兄,我出海之后,纳喇氏会有堂嫂看顾,免我后顾之忧。”

  纯懿扭过头去看瞻岱,眼角向下低垂,漂亮的脸上满是受背叛与欺骗后的痛苦与不安,活像是一只受惊的、怯生生的小兽在可怜地望向猎人。

  瞻岱不忍心对上纯懿的目光,刻意偏头回避着。

  纯懿小心翼翼地问道:“堂兄,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是。纯懿,你要理解端放。”

  “我要怎么理解他——”纯懿轻轻推开瞻岱的手臂,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要我怎么理解他?出海——出海如何凶险,兄长不知吗?就算能够平安返回,可又是时光蹉跎,半生离别。少时我阅读那些游记,只知道那些远航出海的人一趟归来,便是隔着许多年的光阴岁月。”

  “离开时妻子还怀着身孕,归来时孙儿都已满院跑跳。离家时父母亲眷尚在,归来时破墙陋屋、人去楼空。你要我怎么能松口,让哥哥去南洋呢?”

  瞻岱与宁琇交换了眼神。

  “纯懿,你已经是富察氏的福晋了。我原以为你能够理解我,才与你说明。没想到你也不支持我。”宁琇伸手递出锦帕给纯懿拭泪,平静地说。

  “妹妹,你懂我的。你知道我一直过得很不开心。从前我是家族的嗣子,旁支的人,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我与瞻岱堂兄拆解入腹,好让他们来当家,继承这富庶财产与家族人脉。”

  “那时候你还很小,比玉易城还小,软糯糯的,像个小年糕团子。每每我与瞻岱堂兄苦读至深夜,伯母抱着起夜闹腾的你来书房给我们送宵夜。你那时候总是仰着小脸卖可爱,伸手要我们抱你,不抱你就皱着脸咿咿呀呀地哭。我和堂兄也是半大的孩子,一个负责抱你,一个负责拿奶糕逗你开心。”

  “后来有一次,我与堂兄挨了夫子批评。夫子说了重话,直言不讳地说,倘若我们兄弟二人撑不起叶赫那拉氏门楣,就愧为明珠后人,愧对性德伯祖父,愧对揆叙、揆方祖父。我那时候爱面子,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被你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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