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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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清晨,空气潮湿而闷热,混着被放了不知多久的尸臭味,越发使人想要作呕。顾勋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蹙眉站在坛子旁边,他看得清楚,那里面还有小半坛血水,混着几小块烂肉,一直淹没到坛中人的小腿上,将原本青灰色的裤腿浸得一片鲜红。

  张冲在旁早已大惊失色,忙上前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该怎么办?”顾勋目光不错地盯着坛内许久,才吩咐道:“找人把这个先推进去再说。”随后面色冷峻,负手走入了大理寺。

  织锦长袍、缎面软鞋,本应搭配香床软枕的一身装扮,此刻却躺在阴寒的殓房石床之上,冷冰冰的没了半分生气。

  仵作仔细将尸体检查一遍,回报道:“除了颈部的疤口,尸体上没有外伤。看尸身的僵硬程度,应该是死了五个时辰以上。颈部的伤口边缘模糊,看不出是用什么把头割下的。”

  顾勋这时也已将那尸体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遍,突然对仵作道:“两天,他死了有两天。”

  那仵作微微一愣,只见顾勋抬起死者的脚,缓缓道:“前两日一直落雨,路面泥泞不堪,这人如果是这两天死得,脚底不会这么干净。”

  仵作这才发现,那缎面靴底虽被血水浸得湿透,却是十分光洁,看不出什么泥迹,他觉得也觉得这推断合理,连忙点头记下。

  顾勋又抬起尸体的手,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张冲气喘吁吁跑进来,急切道:“找到了,大人快跟我去看!”

  大理寺旁有一处偏僻的暗巷,平时鲜少有人进出,此刻在落过雨的泥泞之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两道车辙,一浅一深,歪歪斜斜地通向正街。那板车想必就是昨夜从这里一直拉到大理寺门前。

  顾勋蹲下仔细观察了那两道车辙许久,才起身缓缓朝大理寺走去,张冲一路紧跟,有些焦急地询问道:“可有什么头绪?”

  顾勋负着双手,声音低沉平静:“虽然我不知道背后的凶手有什么目的,但是应该是冲着我而来的。死者身上的衣物都以极为贵重的织金云锦所制,指腹和指间都没有粗茧,想必是非富即贵的人物。那凶手故意把现场做的这么诡异恐怖,又特地放在大理寺门口,只怕是想让这件事传得越轰动越好。届时我若办不好这案子,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京城百姓都无法交代。”他突然嘴角泛起一个倨傲的微笑,继续道:“既然他想玩,我便奉陪到底,只是现在我们有两件事必须得先弄清楚:第一,这坛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凶手为什么会选定他?第二,为什么要割下他的头,而他的头又到底去了哪?”

  他一路走入内堂,坐下倒了杯茶,想了想又吩咐向张冲道:“你先去查一下,这两日城内有没有什么富商失踪的案件,叫家属过来认尸。”

  张冲忙领命而出,顾勋将茶杯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喝下。他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这件案子如果顺着线索查下去,破案并不困难,但他总觉得这案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只怕还藏着许多更深的谋划。只是他现在一时还想不透彻。到底是什么人要冲他而来,所图的又是什么?

  日头逐渐西移,转眼就到了正午。顾勋一动不动地坐在内堂,将这件案子的线索全部细细想了一遍,暂时理出了些头绪。就在这时,张冲却神色慌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顾勋心中突然一沉,预感到又有大事发生。

  果然张冲一脸沉重地拱手回报道:“家属暂且没有找到。但是在城东和城西,陆续也发现几个这样的坛子,每个里面都装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顾勋眉间闪过丝狠戾,挥手将茶杯扔在了地上,他望着地上四散的碎片,冷声道:“不管他是谁,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第69章 四具尸

  暗影瞳瞳、阴寒阵阵的殓尸房内,四具尸体一字排开,皆是锦衣华服、富贵逼人,可脑袋上的那个空洞,好似一个嘲讽,又好似在诉说无尽的冤屈。

  顾勋站在这四具尸体旁边,面色阴沉,对仵作问道:“有什么发现?”

  仵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从来未碰见过这种情形,只得回道:“四具尸体情况差不多,身上都看不出明显伤口,甚至找不到打斗痕迹,死因应该就是被人割下头颅。”

  顾勋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割了头颅,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那仵作被问得有些尬尴,只得低头看着衣角不敢言语。

  顾勋走到尸体旁,一个个看了过去,又问道:“除了死因,他们身上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那仵作皱眉想了想,回道:“除了死因,不论是年龄还是体态,这几人都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顾勋不再理会他,又开始认真检查每一具尸体,心中暗忖:“城中富商众多,为何会选择这四个人,他们之间有何共通之处?解开了这一点,才能解开隐藏在这个案子里的重要线索。”

  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尸体的右手上,这几人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好似都有一道淡淡的痕迹,那么这痕迹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仵作在旁探头探脑,却又不敢打搅,一时间室内静得好似只剩毫无生气的尸体。幸好,很快有人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张冲走了进来,见顾勋正一动不动地在尸体旁沉思,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昨夜城里当值的夜香郎都找来了,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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