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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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三郎眸中诧异未来得及收回,便和玄迦雾霭沉沉的凤眸对了个正着,大家都是男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玄迦是不欢迎他这不速之客的。

  也是,二人世界骤然被打搅,换了谁能欢喜。

  萧铎笑了笑,随即垂下眼眸,揶揄道:“萧某唐突。”

  秦缘圆被萧铎盯着,有些不自在,动作轻微地挣了挣,小声表示:“大师,不如先将我放下来?”

  玄迦撩目而望,盯着她眼角湿润而迷离的红晕,巴在她腰间的手指暗用了几分力气,表情却是正直而淡然:“无妨。”

  如此坦荡,果真是四大皆空的高僧,倒显得她狭隘。

  既如此,秦缘圆便不再挣扎,安心地听着玄迦和萧铎的交谈。

  玄迦扫他一眼:“所为何事?”

  萧铎温声:“我这趟来,是有些事情,要和秦女郎说。”

  找她?秦缘圆心头一紧,不由得攥紧了玄迦胸前的衣料,究竟是什么大事,值得萧三郎风尘仆仆地奔马上山。

  且萧三郎哪有别的事要单独和她交代,自然还是为了解药。

  都是性命攸关的事。

  如此一想,心脏更是跳得慌乱。

  “随我过来。”玄迦脸色云淡风轻,他行走间,握住了秦缘圆捏得发白的小拳头,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玄迦将她抱进了书房,且就在她身侧坐着,并无回避之意。

  秦缘圆想,玄迦虽不知他们二人交易,但玄迦既知她中毒,又知如何解毒,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进了房,萧铎自顾自坐下,玄迦则将她放在窗边贵妃榻上,转身取了一条白绫巾子,递到她手上,示意她擦头发。

  秦缘圆心里着急,接过那巾子,也顾不得湿漉漉正滴水的头发,急切问:“萧三郎,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铎望了一眼玄迦,大约是秦缘圆不肯擦头发,他便面无表情地拿过巾子,坐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将女郎那正在滴水的长发,细致地裹了起来。

  是在替她绞头发。

  萧铎何曾见过玄迦这般上赶着伺候谁,惊奇之余又觉得好笑,觉得此刻场景便是台子上的大戏也没这么有趣。

  他压下唇角的笑意,缓缓道:“毓王遇袭,久久未醒,天子便广贴皇榜,遍寻境内贤医。盘桓数日,总算来了个胆大的揭了皇榜,一番治疗后,毓王竟有了意识,大约是眼皮子、手指会动一动,但却并未转醒。”

  秦缘圆一听这名字,便觉得头皮发麻,后悔当初未有力气将他砸死,累得如今担惊受怕,却不想萧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皇帝自然着急,召那医者再诊,却说还差一味药材,毓王才能醒。”

  “甚巧,差的竟是榴丹花。”

  “皇帝一查,自然清楚,那花就在崔博南手中。”

  秦缘圆大为不解:“榴丹剧毒,怎会用于医人?”

  萧三郎罕见地沉了脸色:“榴丹的确药毒并存,但寻常的医者不晓得,大抵遇上有真才实学的罢。”

  这一语既出,秦缘圆的心情更是沉重,崔家虽势大,可犯不着为了一株草药得罪天子。颓然问:“依你所言,榴丹花已了毓王之口么?”

  她木着脸,失了从前的鲜活神气,萧铎亦有些不忍,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崔博南将荆棘兰养在北郊药圃中,圣上着了羽林卫去取,估摸着时辰,如今快到了。”

  榴丹本生于漠北黄沙中,本就踪迹难寻,且榴丹花药性奇特,根茎叶皆是无毒,若花不开,则毒不至,便药效无,崔博南巴巴养了五年,才等到花期,是极珍奇的宝贝。

  此次若错失,不知能否寻到下一株。

  她望着萧铎,沉着、孤注一掷道:“萧三郎,即刻给你血,你能不能帮我将花取回来?”

  起初他们约定,以解毒药方换八两鲜血,半年后取血。如今半年时间她也不要了,虽难受,但能让萧三郎替她截下榴丹花,不亏。

  萧三郎脸色微变,望向玄迦。

  玄迦心里明镜似的,萧三因昔年一笔糊涂账,这些年苦苦寻药要救那小妓子,如今只差乌昙婆逻花做药引。

  他盯着她,浓黑的凤眼有如深潭,神情肃穆:“秦缘圆,我放血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做他的药人。”

  他侧脸锋利,眉峰上挑,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咄咄逼人,秦缘圆错开他的视线,倔强的:“大师大慈大悲,若缘圆还能活命,定将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女子常年病弱,脖颈瓷白纤细,低垂的姿态也有一股不胜凉风的孱弱娇美,分明是赏心悦目的场景,玄迦却被这话气得窒了口闷气。

  他怒极反笑:“你晓得求他,列出一二三四个交换条件,却不懂得求一求我么?”

  秦缘圆愣。垂下头,不言语。

  她哪里还敢奢求。

  玄迦是玉石塑成的人,世人瞧他,壳子泛出润润的光华,只以为他是最和煦可亲的佛,但他芯子便是冷的,冷硬淡漠。

  他愿意救她一次、两次,大概是日夜念着佛经,心性一至,突然有了几分救人的闲情,顺手便救了。

  毕竟当初,玄迦切出她是中毒之相,也懒得告知一句。如今她手上无交易的筹码,又怎敢奢求玄迦帮她。

  况且,若叶淇说得不错,毓王或许是玄迦生父,她虽不解二人纠葛,但总不见得玄迦会为了她不顾他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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