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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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只是低烧。

  拖着疲乏的身子洗漱完,又用冷水拍了拍发热的脸颊,他过去对面。

  温知真正从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是去祭拜她爸爸需要用的一些东西,她对他说:“肠粉还有鸡蛋牛奶我都煮好放桌上了。”

  “你跟欣姨都吃完了?”

  温知真点头。

  方见意顿时不高兴,怪自己起得晚。

  齐欣也收拾好了,母女在门口换鞋,方见意跟出去,沉默的看着。

  温知真穿着白色的及膝连衣裙,长长乌黑的头发斜编成了一大股麻花辫放在一侧肩膀上,另一耳旁戴了淡黄色的小雏菊发卡,明明是温柔偏寡淡的风格,却让他瞧出了些风情来:

  纤细中有几分脆弱感的脚后跟,白中透着粉。

  弯腰时的腰与臀之间弧度,隔着衣物显露出来。

  微微抿起来的丰润的唇——她涂了润唇膏了?否则怎么这么红?

  方见意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还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他问:“你不喜欢碎钻发夹吗?”

  方见意昨晚又过来了一趟,特地给她送来碎钻发卡。

  温知真摇头,“没有,我很喜欢,但这个今天更合适些。”

  说着还用食指点了点发卡,这个也是他送的。

  方见意感觉自己就是发卡,被她轻轻戳了下,整个人忍不住抖抖筛似的晃动,他咳嗽起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知真抬头,他黑溜溜的眸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她。

  “不舒服吗?”

  她伸手去碰他的脸,他长得太高了,她踮了脚也只能够得着他的脸。方见意却像被刺猬蛰了一样,连连后退抵着墙。

  反应极大。

  齐欣本在再次核查要带的东西,也看了过来。

  方见意困窘,“低,低烧,没事的,等,等吃完了早餐我再去吃退烧药。”

  说完,他转移话题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路上总要堵上一段时间。”

  “哦。”方见意挠了挠脸,“那你要早点回来。”

  “好,记得吃药。”

  在阳台上望着温知真坐上车离开,他还站了一段时间,才回到餐桌前,生病了食欲也跟着下降,勉勉强强把温知真给他准备的早餐全吃完,又去洗了碗筷。

  他觉得累极,躺在沙发上不动弹。

  想到答应了她要吃药,又起身去翻医药箱,也不倒温水,就这么把退烧药干咽下去。

  温知真回来时他正睡得浑浑噩噩,听到她唤他的声音立即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他的眼里充满惊恐、无措与绝望。

  “做噩梦了吗?”温知真蹲下来探他额头,已经不烫。

  方见意微微喘气,胸膛起伏不定,嘴角沉得不行,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梦里都是假的。”温知真说。

  还是以前哄小孩的话。

  方见意嗯了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戚奶奶?”

  每年的这个时候,因为齐欣工作,温知真提前一天上午祭拜完她爸爸,下午再跟方见意他们去南区海看戚奶奶。

  “吃完饭再去吧。”

  “好。”

  照例在以前的邻居一人摘一小捧石榴花。

  今年的石榴花开得少且歪七扭八,残破不堪,秦浩在树下摘了半天还用深绿枝叶装饰着,还是不大满意。

  方见意给他一枝开得极灿烂的石榴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方见意把他的帽沿压了压,盖住眼睛,说:“瞅什么瞅,还不谢谢我?”

  秦浩眼前一片暗,过了半晌开口:“谢谢你,阿意。”

  下午天气尚好,风很和煦,就是路上车辆有些多,一群人骑自行车也难免堵了一阵子。

  到了小山崖,大家都沉默着,底下潮水反复侵袭冲刷礁石,溅起浪花朵朵,夕阳流熔似的淌在海面上,发红发黄,波光粼粼。

  “想你了,戚奶奶。”罗萝看着石榴花落在海上,白的脆弱的花瞬间被埋没,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佘采拍了拍她肩膀。

  方见意转头看温知真,她还握着石榴花,红着眼睛望着海面。

  在漫长生命中失去的那些人,至死都会一想起来就难过。

  回去时方见意载着温知真,沿途的很多芒果树都开花了,簌簌铺了一地,经过时恰逢风起,能落一身颗粒似淡黄色的花朵。

  湛蓝天空中有一个飞得很高的、极小极小的风筝,在无边无际的天上形单影只,格外孤独。

  方见意突然开口:“中午我梦见小时候了。”

  一个陡坡,温知真扶住了他的腰。

  “什么?”

  方见意垂首看了眼她的手,又看向前方,“我梦见,我在戚奶奶门前石榴树上摘石榴,中午大家都在睡觉,静悄悄的,只有鸟叫跟蜜蜂时不时叫,我吃得正开心呢,低头一瞧,你在树下仰着头看我。”

  那时他调皮不听劝,阴奉阳违运用的活灵活现,温知真午睡起来见不着他,总会挨个找过去。到了树下,他正坐在枝干上欢腾的大口大口吃着石榴,看起来极其危险,怕他被自己摔着不敢惊扰,又怕他一个不小心又跌落,只得细声规劝。

  那时仰望、守护他,是一种常见的状态。

  “你很担心我,劝我下来,”方见意扯了嘴角,“我没吃够呢,死活不肯,还问你要不要吃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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