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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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弹一首吧。”盛盏清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目光在吉他上驻留片刻后看他。

  他掐灭烟,两秒后抬眼看过去,“想听什么?”

  “有原创歌曲吗?”

  他顿了顿,直接抱起吉他。

  他唱歌时的嗓音和昨晚盛盏清从江开那听到的,有种异曲同工的辨识度,但细细听下来又完全不同。

  他的嗓音更清亮,极具穿透力。而江开的声线低磁清寒,带点涩涩的哑意,像午夜时分的造梦者,感染力十足。

  少年停下,抬头目光锁住她,似乎在讨要一个点评。

  “你几岁了?”盛盏清拐了个弯。

  “十八。”

  她笑说:“再等等,你会被更多人看到的。”

  他愣住,直到她再度出声,“吉他能借我一下吗?”

  盛盏清解释,“礼尚往来。”

  日暮渐沉,远山淡影与橙红色余晖交融,淡化了葱郁的轮廓。

  盛盏清将吉他递还给他,无视他的反应,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而去,走出几米后又停下脚步,双手撑在围栏上站了会。

  不多时,江开的电话打来,问的是面试的事,最后又说:“盏清姐放心,能过的。”

  盛盏清没当真,但心里的烦闷莫名少了大半,便玩笑着说,“你是神吗?这都能预测。”

  “我怎么能是神?”他用含着松散笑意的声音说,“你才是神。”

  最后两个字,清晰而笃定。

  ——我的。

  第13章

  行色匆匆的人群从地铁站口涌出,盛盏清稍顿后,脚步拐了回去。

  砰砰的心跳声里,她将下巴搁在围栏上,风掀起她额角的碎发,也稍稍吹熄了她耳廓的燥热。

  “你刚才说什么?”盛盏清将电话拿远了些,装傻到底。

  江开还是那副散散的腔调,“盏清姐要是没听清就算了,毕竟有些话一次性说太多没意思。”

  “……”

  像是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不悦,江开悄声笑了下,字句清晰地接上:“来日方长,可以留着慢慢说。”

  盛盏清心跳再次失了节奏,却在这时,插进来一道稚嫩清亮的嗓音,“大姐姐,你马上也有糖吃了吗?”

  她微顿,侧身看过去,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仰着脑袋又说,“妈妈说,有糖吃的宝宝都笑得很甜。”

  笑得很甜?

  盛盏清笑意滞住,忘了手机还处在通话状态,半蹲下身子,轻着嗓子说:“没糖吃。”

  顿了顿,“最多有个大猪蹄子。”

  说完她站起身,重新拿起手机,下楼梯的同时听见男生低磁的笑声。

  “你笑什么?”

  江开止住笑,但话音还有些发颤,“盏清姐,早点回家,给你大猪蹄子吃。”

  “……”

  将手机揣回兜后,盛盏清发觉自己已经沿着天桥底下走了好一段路,跟前是另一座灰白高架。

  这片区域她很熟悉,四年前她和阿姐搬到了附近的岸芷别墅区,经常驾车路过这一带。

  和四年前的春天一样,高架桥下芦苇依旧疯长,颜色却由绿转黄,难掩颓败迹象,琴音从缝隙里飘出。

  盛盏清安静听了会,避开脚下的垃圾和碎玻璃,往芦苇丛走去。

  耳边琴音逐渐转向清晰,在尾音落下不久,她看见那人放下提琴,将目光一侧,眼底不见惊讶,而是一种经岁月淘洗后胸有成竹的平静。

  “来了。”他只说了两个字。

  熟悉的声音让盛盏清一下子回到四年前。

  那是阿姐离开的一周后,二月天,下了场暴雨,她就在被压弯的芦苇丛中听见了他的琴音。

  她不懂小提琴,那会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的声音。

  这种感受并非她第一次体验到,很久以前的阿姐也有他那般纯粹。

  后来才知道,男人的耳膜因多年前的一场车祸受损严重,几近失聪。

  盛盏清的第一反应是惋惜,可他却说,“当个听不见繁杂琐碎,快意自在的浪人也好。”

  她没有问他的名字,而是称他为“先生”。他当得起这个称呼。

  那三年里,她每周都会抽出固定时间来这里,有些时候是看他演奏,更多时候是他在用眼睛聆听她的歌声。

  一年前的抄袭事件发生后,她退出乐队,同时单方面斩断了与他的联系。

  阿姐于她而言,是夜行途中的一缕薄光,而他则是她在荒原里的摆渡人。

  身染污名后,她最没脸面对的是阿姐,而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他。

  她慢慢从回忆里抽离,眼前的男人依旧一身中山装,眼角蕴着岁月的纹理,举手投足间像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画,看似寡淡,潜藏在其中的含义却是三言两语难以明了。

  相隔一年没有见过面,盛盏清已经生疏到不知该找什么话题。

  他的再度开口缓和了蛰伏在彼此间的凝滞氛围,“你今天心情不错。”

  盛盏清捏了捏有些弧度的唇角,接过他的话茬,“刚被一个傻子逗笑了。”

  他跟着笑了笑,转而说,“过来弹一首,让我看看这一年你有没有退步。”

  盛盏清没动。

  “别拿没带吉他那套打发我这老头。”他手指点着一旁的琴盒,“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所以吉他一直给你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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