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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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像个小孩一样,无意识地拒绝接受全部的现实,仍对她怀有不应有的占有欲,总觉得她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她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

  而她不理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想杀他。在临厉的马厩, 她用刀对准了他的胸口, 差一点就杀了他。那时候,他以为这就足够心痛了。

  后来, 她不杀他了。

  她不再看他,她视他为无物,她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他了。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对他似乎忽然连恨都没有了。他对她而言, 仿佛并不存在了。

  他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严阵以待, 他听到陈叔又在怒斥妖女。他忽然意识到, 其实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也没有人在意。

  大部分人被他骗了。而没有被他骗的白芨和白竹, 也不会在乎他这样做的真正原因。

  他站在喧嚣之中,却仿佛远离了人群,立于孤岛。

  他的手中握着母蛊。

  白竹失去了母蛊,却到底是蛊的正统继承人。纵使母蛊被夺,仍能将蛊唤回。

  母蛊就是这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至少蛊的继承人一定有。

  拥有的人,天生就能拥有。

  没有的人,若是尝试拥有,便会被杀死,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信这命,不信这邪。

  所以,他截胡了白竹的母蛊,握在掌心,然后于此时此刻……

  将母蛊咽了下去。

  白竹脸都白了,刹那间冲上前去,试图卡着决明的脖子,让他把蛊吐出来,道:“你做什么!那是我的蛊!!”

  实际上,连白芨都因决明的举动而愣了一下。

  她见过想要夺取母蛊的人。夺蛊的人要如何操纵母蛊,是否能成功先不说,起码……得让母蛊活着。

  而他把母蛊……咽下去了?

  那母蛊会如何?作为……呃……普通的肉?

  决明咽下了母蛊,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没有人能阻拦他了。

  所以,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变得多话。他平素不是喜欢倾诉的人,但她一点都不在乎,他就真的很想让她知道。

  他忽然开口,道:“我的父亲,是很虔诚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没头没脑在说些什么,他却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道:“没有人比他更为虔诚了。他比谁都要尊敬圣女大人,比谁都信奉蛊术……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教我,为圣女身死也是在所不惜的。”

  “他为了圣女,付出什么都可以……但圣女却,一点,就连一点也不愿帮他……”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愿帮他呢……”

  “所以,父亲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才觊觎了蛊术。”

  “而蛊之一术,就当真是那么高贵的东西吗……为什么夺蛊,就足以要他去死呢。”

  “简直如皇位一般霸道。”

  “为何……你们为何——”

  他红着眼睛,看着白芨,看着苗谷中的人。

  “——要杀死我的父亲。”

  白芨没有说话,陈叔倒反而先听愣了。

  陈叔愣了一下,而后才开口,道:“谷主,你在说什么?你父亲,决芒兄弟,他是意外过世的啊。”

  “陈叔,”决明摇了摇头,“我不小了。这种谎话,已经骗不到我了。”

  “我父亲留下的研究,极细致地写着取蛊移蛊的预想。我父亲的尸身,甚至没能回到苗谷。”

  “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我听到了永宁城的异变。上任圣女大约就是那时失去了驭蛊之力,而永宁又有虫群……想必,我父亲是成功了的。”

  “然后……他就死了。你们说,他的死是意外。”

  决明喘息了一口,仿若叹息一般,裹挟着如沼泽一般粘稠而沉重的哀伤:“夺蛊真的罪以致死吗……”

  “说到底,我父亲本没有那般野心。为什么圣女就不肯帮他呢……”

  他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他年纪小小就成了孤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彷徨在空荡荡的天地间。

  白芨看着决明。

  白芨忽然就理解决明在说什么了,她知道他以为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她决定告诉他真相。

  她平静地开口,道:“没人杀死决芒。决芒是夺了母蛊,自己承受不住暴动而死的。”

  “至于我母亲为何不答应他的请求……你应当不知道,他请求我母亲帮他什么吧?”

  “他恳求我母亲,给他返生蛊。”

  “返生蛊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亲眼见到过了。”

  白芨看着决明,丝毫不加圆滑地,将真相一个字一个字地戳给他:“你父亲,是妄求恶蛊遭拒,强行夺蛊而无力驾驭,自己引发暴动而死的。”

  “而若不是我拖住了暴动,死的可就不仅是你父亲了。”

  过去的事,白芨的父亲其实从未与她提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借由乾坤蛊而亲眼看到的。如今,她终于将过去和现在连成了一条线。

  “难怪我母亲体弱多病,早早离世,正是因为被你父亲剖开胸口,夺去母蛊……决明,你家欠我母亲一条命。”

  白芨盯着决明的眼睛,语气越来越冷:“你有何颜面,在我面前指责我母亲?”

  “你在说什么。”决明只觉得她说话乱七八糟,中间甚至还夹杂着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你如何能阻拦十七年前的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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