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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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明是那样怕冷的一个人啊,这一刻贴着冰冷的地面,却连眉也不皱一下了。

  梁拾维是怎么上的楼,事后他全然没了一点印象。记忆的碎片从看到肖笑的那一眼,直接就跳到了公寓卧室的床上。

  卧室连接着露台的门大敞着,猎猎的风一阵阵的灌了进来,床上有一本册子在风的鼓动下,唰唰地自行翻着页。

  像是放映着一场连续的卡通片,页角上的柴禾小人在无声地讲述着多年前的一个清晨,蹲在门前的偷哭的少年,从门内半探着脑袋,一脸不耐烦的男人……

  梁拾维失了魂魄般地走过去,拿起册子一页一页翻看着,过去的一幕幕全在眼前活了起来。他突然恼怒,扔下册子,颓然地垂了眼皮。

  床上有一个红色的信封,比普通的红包要大上许多,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但做的不够精巧。信封上有一行端端正正的字,是梁拾维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新年红包,喜乐顺意。”

  信封旁边,还有那只不见了许久的白色头盔,还有一双半旧了的黑色羊皮手套。

  梁拾维摸摸头盔,又摸摸手套,这么长长的七年,自己留给肖笑的,能给肖笑的,竟然就这寥寥几件。

  也是从那一夜,梁拾维才想明白,人生是减法,见一面少一面,伤一分失一分,来日从不方长。

  从不习惯在白日里想起这些,此时梁拾维只觉眼睛生涩发涨,他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笑:“阿纯,我总是坐在这里,也不说话,你会不会又埋怨我。阿纯,我总觉得,说多了你会嫌啰嗦,说少了,你又会担心,搅得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梁拾维看着肖笑的眼睛,“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才这样患得患失?你在笑,你肯定嫌弃我老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伸手在墓碑上拍了拍:“好了,今天也陪了你这么些时候了,你也该累了,歇会儿吧。”凝目又看了眼照片,梁拾维低低地说:“阿纯,我明天再来看你。”

  收拾好了保温壶,梁拾维向石阶下走去。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梁总。”

  梁拾维转头,竟是骆卿。许多年不见,骆卿的发间已有银丝乍现,可眼神依然矍铄。

  梁拾维向他点头示意,问他:“你怎么会来?”

  骆卿一手插着口袋,仍是那副意态闲闲的模样,他朝梁拾维走近几步:“离开五年了,也没回来过一次,有些想了。”

  梁拾维轻笑:“去看过一哲了?”

  骆卿点头:“也来看看肖笑,当年那事,毕竟是我做得太狠绝。本也不关他的事,为了报复你,竟找了他作饵,生生逼他到了这般田地。”

  骆卿看着梁拾维的眼睛,问得坦荡:“梁总,这五年里,你恨我入骨了吧?”

  梁拾维默默思索了会儿,也回得坦诚:“恨,恨你,也恨一哲。”他盯着骆卿,眼里有着近乎微不可见的不甘,“当我看到肖笑被人糟践得半身是血迹,身上到处是青紫的□□过后的痕迹,我怎么能不恨?我一直都努力护着他的干净,哪怕是我自己,都没有越过底线,可就因为一哲……”

  梁拾维没有说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倏忽黯了下去:“怎么能不恨?但更恨的,却是我自己。”

  他幽幽出着神:“要不是我找人害了一哲惹上那身病,你也不会做到这份上。要不是我存了侥幸,以为你看我对沂蒙上心,无视于肖笑,就能放过了他,肖笑也不会因我的决绝死了心。”

  他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笑得萧瑟:“凡事有因才有果,骆总,你说呢?”

  骆卿默然无言,回头看着肖笑的碑,他再回头时,脸上的晦涩已然消失殆尽。他张了张口,看了梁拾维一眼,终是没忍住,笑着问他:“我知道不该这样问,梁总,你……和沂蒙离了吗?”

  梁拾维摇头,倒像是也无多大关系,答得淡然:“离不离的,也就是个形式而已。这段婚姻摆在那儿,对她对我,都有益无弊。”

  骆卿笑,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夸梁拾维:“你还是这么直接通透,绝不做让自己折本的生意,哪怕心里再不愿意。”

  梁拾维也笑:“资本家么,没有心的。”

  骆卿也笑:“小哲就爱这样说我们。”

  梁拾维笑叹了口气:“我想离,沂蒙也不会答应。骆总,她是你塞到我身边来的,你该了解她,多么现实的一个女人,当初肯签到我公司来,是为了你的资源,后来肯答应和我结婚,是为了我手上的人脉圈。她的脑子比我们算得都清。”

  骆卿也感慨:“当年她能想到骗你说了几句话,剪辑重制了一段音频给我去骗那小傻子,我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梁拾维插嘴:“什么音频?”

  骆卿抬眼看着梁拾维,似是意料之中的感慨:“果真他没有告诉过你。”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你也不必去弄明白了这些,毕竟也都只是过去了的事。不管沂蒙做了什么,这么些年,毕竟也是蹉跎在你身上了。”

  “蹉跎什么?”梁拾维冷哼,“她和那些小鲜肉打得火热,什么时候浪费过一天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骆卿笑得别有深意。

  梁拾维眯了眯眼睛:“她于我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又有什么好介意的?无非就是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大家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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