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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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荺点点头。

  “他今天状态不太好,估计……”

  她不继续说了,只是拍了拍路荺的肩,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那声叹气中,安薄感到一丝不安。

  不过她没有再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路荺转身看了安薄一眼,道:“进去了。”

  安薄点点头,随着他走进病房。

  原木色调的吉他早已经立在床边的琴架上,暖光照在那上面,发出短暂的闪光,频率不一。

  老杜靠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看到来人,艰难地笑笑,哑声道:“再不来我就死了。”

  “您命硬着呢。”路荺附和道。

  老杜“呵”了一声,喘了几口气,道:“人死了会去哪?我几十年前就在想这个问题,要是能写信,我死了一定告诉你。”

  路荺笑笑:“您一定去天堂,天天抱着钢琴。”

  老杜说:“小兔崽子,你那把吉他我到现在就见过一面,下次你给我带来。”

  路荺停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道:“行,一言为定。”

  “别废话了,”老杜说,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声音渐渐微弱,“赶紧弹吧。”

  安薄默默坐在角落的凳子上。

  路荺坐在床边,看了吉他几秒,毫无拖沓地拿起它,摆出姿势。

  这一刻终于来临。

  路荺弹起了吉他,他动作熟练,旋律流畅,肌肉记忆已经深深刻进骨髓,安薄明白,他不会忘记吉他,这合情合理。

  昏黄的光线下,路荺的目光直直地照进安薄眼中。

  安薄毫无顾忌地与他对视,看着他的轮廓,柔和、深邃而迷幻,手臂上被夕阳光笼罩,正熟练地拨动着琴弦。

  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那是熟悉的歌曲,曾经在电影里出现过,曾经出现在安薄的每一个梦中,现在就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路荺的指尖停止动作,琴弦声缓缓停歇,房间里陷入漫长的沉寂。

  安薄回过神,看向床上躺着的老杜。

  夕阳照在他的枯容上,他只是短暂地眨了一下眼,眼睛注视着路荺,或许他想说什么,或许他也无话可说。

  安薄下意识站起身,怔怔地注视着他,心脏跳得飞快,那是极其不安的信号。

  “您……”他止住了声音,那像是被下意识噎在喉咙里。

  路荺低下头,抱着吉他一言不发。

  他久久看着地面,似乎在接受命运的到来。

  杜才中移开视线,动了动脖子,他疲惫不堪,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他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用尽全力眨了一下。

  然后,缓缓、缓缓地闭上。

  天可怜见,他去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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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哭哭……

  第40章

  安薄静静坐在医院的长廊上。

  四周都是哭声,透过墙壁传进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渗进身后的墙体,层层过滤,最后只剩下呜咽。飘荡在空气中,落入酸涩的心脏。

  十分钟前,医院里来了很多人。

  大多数人安薄都不认识,也许之前有见过一面,他们满面愁容,甚至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哭声填满了平淡的空气,开始怀念已经逝去的灵魂。

  接着,他们抽泣,叹息,流泪,然后沉默。

  安薄看向一旁的路荺。

  从意识到老杜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路荺没说过话,他只是和平常一样,面色淡然,没有流泪。

  他冷静得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安薄感到难过。

  虽然他才认识杜才中没几天,虽然他们并不熟,但是,死亡本身就是悲伤的事情,上一秒还能动的躯体、声音,都已经不复存在。

  半晌,在一片哭声里,路荺道:“回去吧。”

  安薄看向他,道:“好。”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路荺拉过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走了。”

  安薄想安慰路荺,让他不要难过,尽管他看上去毫无波澜,但谁会信呢?这太奇怪了。

  回去的路上,安薄看到浓黑的森林,路灯只是摆设,整个月亮岛都沉浸在令人恐惧的黑暗中。

  仿佛直截了当的坦白着,接受吧,这就是个悲伤的地方。

  这里没有理想,没有未来,完全被绝望裹挟,人们都只能活在过去。

  安薄轻轻叫了路荺。

  路荺“嗯”了一声。

  “你还好吗?”安薄问。

  路荺停顿了很久,他始终看向前方,车进入树林间,车前灯的反光下,安薄看着他朦胧的脸,听到他说:“我还好。”

  路荺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墓园里。

  墓园很大,很广,墓碑排列整齐,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不远处,有一个很小的、纯白色的教堂。

  绿草包围着它们,就像一张巨大的床。

  在这里,新增加了一块墓碑,主人是杜才中。

  那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和他的身份。

  安薄穿着前几天拿来的正装,路荺穿的也很正式,同样的白衬衫,黑外套。人的身上在此时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这里满是悲伤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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