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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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半张脸,时刻唇角带笑,温柔得好像不在对他行刑刻印。

  如今倒映在卫昭仪双眼中的脸,却并非如此。

  这是一张堪称无情寡欲的脸。

  真要用一个简短的形容。

  那大抵就是“岭外孤云,高岭之花”。

  仅仅被那双漆黑中浸出些许透明琥珀的眼睛注视,就能让人感到无休无止的压抑感。

  似乎永远,他都在居高临下的凝视每一个人。

  他给人的感觉太像初见时的国师。

  可他没有半分笑意。

  唇角没有,眼底更无,唯有眉间一点朱砂小痣,似将他的无情漠然剔出两分艳色。

  他也当真居高临下地看着。

  看了片刻,这人探出手来,露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手腕上烨烨流光的翡翠玉镯。

  那只手如此探来,却不知何时,竟是执着那柄施以烙刑的工具。

  玄色的衣袍在烛光下衬出衣边寸寸金线游光。

  烙铁上刻着的花纹却突然让卫昭仪觉得似曾相识。

  他在梦中,不由得取出了那把藏在系统背包里的匕首。

  封在鞘中的匕首漂浮在半空,如此景象,却未能让梦中人有任何惊异。

  卫昭仪顾不得深思,也完全想不到要深思什么。

  他细细看去,惊觉匕首的鞘上花纹,竟与烙铁上的乍看一致,却毫不相同。

  然后他便见到眼前人启唇开口,声音清冷得像松雪结冰:“果然在你手中。”

  卫甚是被胸前的一阵剧痛惊醒的。

  他从床上骤然坐起,肋上肩下如针扎般绵绵密密的痛。

  那痛楚淡了些时,又突然犹如火烧,好似有无数火焰在皮肉骨血里流窜飘荡,灼烫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卫甚被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搅得心如擂鼓。

  他试着松开衣衫,排解一下体内滚烫的热意,又拉起被子,想要驱散冷汗带来的寒意。

  然而这短短两个动作,他一低头。

  却见到自己的胸前,蔓延出颜色极为浅淡的……一条纹路。

  正正应了承韫荒的那句话。

  中毒之人,会在身上留有印记。

  毒性越深,颜色越沉。

  也许是他才中毒不久,也并未饮下太多毒药,所以他此时只堪堪能看一个轮廓。

  卫甚眼睫一颤。

  他拢好衣衫,下了床,借着深夜微弱的烛光指引,一步步走到桌案前。

  段西湘就坐在桌前。

  撑着额头,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模样圣洁得很。

  可卫甚却偏偏觉得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不安的是这一场噩梦,还是段西湘也许真的身中奇毒。

  他只伸手去牵段西湘的右手。

  然而将将触及,握在掌中。

  冰冷的感觉,就像无形的凌厉刀锋,刺骨般,让卫甚的手几乎瞬间脱力。

  他的心跳比自梦中惊醒时跳得更快。

  他再一次去牵那只手。

  于是就又一次确认了。

  那般冰冷、几无温度的感觉,来自段西湘的这只右手。

  分明白皙修长,却第一回 ,落在卫甚的眼中,让他无端产生了惧意。

  卫甚半拖半抱将段西湘抱到了床上。

  他为陷入沉睡的帝王垫了个枕头,盖好了被子。

  他静静凝视段西湘许久。

  也许是因为梦,也许并没有什么原因,他只是突然醍醐灌顶。

  卫甚发现,他其实在这个游戏里,早就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是的。

  那把在梦中取出的匕首,依旧在他的腰间别着。

  他无法将他放回去。

  也做不到呼叫出系统。

  他静心聆听,屋外的风声竟难得清晰。

  他细细看去,每一寸被烛光映照之处,细节毫厘,全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清明。

  ……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出了差错。

  卫甚将那把匕首竭力藏到更不易被察觉的地方。

  他低头,在段西湘的唇畔落了个吻。

  卫甚道:“……陛下,我似乎没有办法一塌糊涂了。”

  他必须站起来。

  才能知道,一切的一切,他要如何拥有。

  卫甚在寝殿外见到了守夜的姜公公。

  这次姜公公没有准时准点打卡下班。

  他守在这里,倒也不是真情实意要侍候皇帝。

  他只是想找到卫昭仪说一句:“娘娘,您劝……”

  然而这句话,突然就卡壳了。

  姜公公瞳孔地震。

  他看着眼前一身男装马尾高束的卫甚,再踮脚看了看寝殿里昏黄的景象。

  姜公公喃喃道:“昭、昭仪娘娘?”

  卫甚笑了笑,他点头道:“是我。”

  ……有的姜公公,他的世界观大概被重塑了。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昭仪娘娘,开口问道:“您这身衣服哪儿来的?”

  卫甚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翻衣柜的时候翻到的,正合身。”

  姜公公纳闷了:“您这幅打扮是……?”

  卫甚没有说话,他看着姜公公,突然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委婉的暗示。

  姜公公瞳孔地震得更厉害了。

  姜公公惊呼:“您的声音——!”

  卫甚在这句惊呼里笑得更开心了些。

  在他决定站起来时,他的眉眼就逐渐在光影中变得越来越像本身的自己,身形也在不自觉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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