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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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濯苦笑:“我想不起自己十八岁的样子了,但大概是没有这么天真的,是不是学艺术的小朋友会更浪漫一点?”

  “阮阮,你总是在放大感情的力量,但其实你幻想中重于泰山的感情又能经得起多少考验呢?”

  “我给你一百万,一千万,让你离开所谓的真心爱人,你或许不愿意。那么如果你的父母正躺在病房里饱受折磨,几十万就能救他的命,这个时候你跟不跟我呢?”

  “很多人大言不惭说感情永远无法被标价,那是因为只单纯地把这个价格定义成了金钱和享受,但这世间能撬动人心的,无法承受之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真心还会永远厮守在一起吗?”

  秦濯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详细地解释过什么。

  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效率至上,所以他从来不碰小朋友,可是从阮乔第一次晕晕乎乎出现在他门口的时候,他就被这个鲜活热烈的少年吸引了。

  他的大胆,他的直白,他的隐忍,他的乖顺,他天马行空的一切他都想纵容和保护。

  可是他的少年终究要长大,他愿意耐心地把这个世界的法则教给他,但他没想到阮乔会这样固执。

  “你觉得你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你就说什么都对了,你就看透人性了,可我觉得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愿意去相信概率,也不敢给出一次真心。”

  杀伐决断的天子骄子被说成是懦夫,但秦濯并没有生气。

  阮乔继续说:“人心可以是最善变的,但也可以是最坚韧的,可你只能看到阴暗面。”

  阮乔觉得讽刺又无力,当秦濯说让他带着他慢慢改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但其实秦濯的三观早已像铜墙铁壁一样坚固,没有人可以改变他。

  “秦濯,你根本不会爱。”

  阮乔用尽全部力气推开眼前的人,跑下了楼。

  秦濯想要追上去,被白颜拦在楼梯。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一个小朋友气头上去试图讲道理,他们现在是骨气比天大最听不进道理的年纪。”

  秦濯沉默地回了卧室,指尖落在阮乔的一张张速写上,里面有很多张是在楼下的花园里坐在他怀里画的。

  秦濯前有未有的疲惫,他不知道现在把阮乔拦下还能再说什么。

  他喜欢阮乔,可以为他做很多退步,可以为他第一次唱儿歌,为他放下工作,甚至为他揭开陈年旧疤。

  但他不能推翻自己信奉了三十年的逻辑体系,他不能因为喜欢就变成一个盲目愚蠢的人类。

  他的小宝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阮乔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很久。

  他以为自己会像前几次一样难过得要死,但其实并没有,好像他和秦濯之间问题已经多到麻木了。

  他甚至能自娱自乐地想,这就是账多了不愁吧。

  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学生,一路以来应试教育考得好全靠归纳能力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归纳不出他和秦濯的问题了。

  脑子像浆糊一样。

  相好时他每天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遇见秦濯,怎么会有一个人每天都给他惊喜,让他这么这么幸福喜欢啊。

  可是当矛盾开始爆发,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有这么多的不合适。

  话本都说相爱可抵万难,山海都能平,怎么他们就这样难。

  六月温暖的风吹在身上,曾经的温柔耳语和抵死缠绵都恍如隔世。

  阮乔开始奔跑,他跑得快一点,总能抵达一个新的未来。

  -

  晚上回到学校,阮乔拎着一包超市促销的猫粮去了博雅湖。

  他也是不经意发现的,有一只很瘦的断尾小橘猫,胆子很小,不敢像其他小伙伴一样去蹭吃的,总是躲在人少的博雅湖附近。

  阮乔在大石头旁的草丛找到小猫,隔着几步放下猫粮,正要离开让小猫安心吃饭的时候,听到一些奇怪的呜咽。

  阮乔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在一棵大树隐蔽的阴影里好像有两个人正压在一起。

  按说看到小情侣这个都怕长针眼要

  快速离开的,但是阮乔脚步却被定住,因为低低祈求的那个声音他认识。

  “求你了,别在这……”

  “春生?”

  被压在树干上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阮乔匆匆靠近:“沈括,你疯了?”他压低着声音质问,怕惊动其他人。

  高大的男人转身睨过来一眼,叫出他的名字:“阮乔。”

  “你放开我室友。”阮乔压着怒火。

  沈括手指抹过春生嘴角亮晶晶的东西,冷冷说:“我管教自己的小兔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阮乔气得咬牙:“春生,你跟他分开了吗?”

  付春生低着头,身体在微微发颤。

  阮乔深吸一口气:“春生,你别怕,你要跟他分开吗?”

  被沈括攥住的人良久微弱地点点头。

  “你给我的那张卡,上面的钱我没动,我们还给他,以后你们就没有关系了。”阮乔逼近一步,“沈括,松手。”

  沈括轻笑一声,俯身在春生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又狠狠咬了一口。

  “沈括!”

  沈括松了手,抱臂闲散地靠在树上:“听说秦濯被自己的小狗挠了,这几天一直在家养伤,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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