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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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陈颤颤巍巍,忍着挨打的风险把沈括送到医院,意外的是,沈括并没有反抗。

  之后的日子也没有抗拒。

  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急火攻心到大悲吐血,手上多处骨折,如果病人不配合会很难治疗。

  但沈括出乎意料地配合,还让小陈把电脑带到医院开始工作。

  一开始小陈以为老板是在转移注意力,但慢慢地发现,沈括除了偶尔会发呆几秒并没有任何异常。

  沈家大哥渐渐也不再操心,人会为情所困一时,但不会被困住一世,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会走出来。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一个日子里,沈括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只留下一封平安信。

  他走了,按着春生当时去过的地方走了一遍。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里,沈括也想过重新开始,他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更不能当一个被春生看不起的窝囊男人。

  但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悲伤,是悔恨,是习惯。

  他总会在无数个瞬间门想起春生。

  想他从来不会把水果切成漂亮的形状,拿过来的永远是大小刚好合口的小块。

  想他晚上睡觉时会无意识地把脚塞他腿下,好像被压着会有安全感。

  想他很少很少说喜欢,总是沉静地笑着看他。

  沈括一直不喜欢被打扰,喜欢独处,直到春生出现。

  他依然喜欢安静,但喜欢抱着春生独处,闻他柔软衣料上洗衣液的味道,他像空气一样安静,普通,却是他最舒服的所在。

  后来大哥问他,到底喜欢付春生什么,他把全世界翻一遍总能找到符合的。

  沈括说不出来。

  和话本里不一样,他没有什么惨痛的经历,没有恰巧被春生治愈的那一点。

  世人好像总在寻找爱一个人的理由,用磁场,用费洛蒙,用各种可以想到的解释。

  可喜欢若能有理由,世人千万,便一定能寻出替代。

  就因为说不出,才非他不可。

  沈括弄丢了自己的唯一。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栖霞山,那里也是春生去的第一个地方。

  山顶大悲寺,名字听着就不吉利,寺后的菩提树上结满了红绳,上面写着千万个心愿。

  沈括是最擅长精密推演的操盘手,他向来只信奉客观的,物质的,但是这个客观的世界已经没有他的春生了。

  沈括漫无目的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心愿,多是求姻缘的。

  冥冥之中或许有注定,就像那年他在晦暗的灯光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春生,沈括看到了那条在风中飘摇的小小红缎,上面写着,沈先生心想事成。

  沈括胸口一阵闷痛。

  他还没告诉春生,其实那一年的河灯没有从瀑布上摔碎,它们被他派去的人都捞上来了。

  因为他好奇春生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承载着他们祝福的两只小河灯一直被沈括保存着。

  ——春生平安喜乐。

  ——沈先生心想事成。

  最后一个都没有实现。

  沈括一直不敢想春生最后是如何想他的,恨吗?失望到再也不愿提起吗?

  春生在信里唯一提起他是让他不要自责。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从来都妥帖善良的人连房东都考虑进去了,却没有再给他留只言片语。

  沈括一度不敢想,春生是不是彻底不爱他了才走的。

  可是春生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路过寺庙还在为他祈福。

  春生还爱他,这让沈括痛苦悔恨到无以复加。

  沈括消失后,沈家大哥一直在派人调查他的行踪,并没有着急把人抓回来,他知道沈括也许陷得深,需要更多时间门走出来。

  只是没想到,沈括这一走半年都没有回来。

  而半年后,大悲寺里多了一位知客。

  据说这位师傅样貌极英俊,许多人来进香都忍不住观探一二,但这位师傅也极威冷,让人不敢靠近。

  可当遇到真的痛苦无援来求最后一丝希望的人,他又会耐心地开导,既能洞察人心又能洞察事态地劝慰,捞了一个又一个在苦海上飘零的人。

  “沈括,你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沈策终于忍不住找来,压着脾气问,若不是大悲寺实在根源深厚,他都想把这破庙直接掀了。

  好好的家不回,住到一个破庙里吃糠咽菜,撑的。

  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以后还能干什么?

  但沈括脸上既不见悲伤也不见愠怒,只是平淡地说:“大哥,佛法高深,我不是为了避世才来这里。”

  沈策冷笑,连摸不着边儿的佛法都开始信了,他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救人。”沈括说。

  他刚来大悲寺时,以为住持会不愿意收留,没想到须眉皆白的老住持笑眯眯说,有缘人,还亲自授他佛法。

  沈括悟性极高,也颇具慧根,很快成为寺里知客,为前来求告的人排忧解难。

  他没有沉湎悲伤,那不是春生想看见的,他只是想为春生修一个来世。

  春生知道自我了断是不得谅解的,离开时都满怀愧疚,他不想春生永不得安宁。

  沈策看着不可救药打坐的人,咬牙问:“沈大师,怎么没听闻您法号几何,出家人不是要剃度吗,您这全须全尾的修的是哪门子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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