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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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苏进上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然而这个世界则全然不同。

  苏进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专门调查过相关的事情。结果发现,雅典宪章的确照常颁布,然而威尼斯宪章以及奈良宣言,都不曾存在过。

  雅典宪章主要关注的是城市概念以及规划方面的事情,对于古迹建筑只是概括提到,并不完整。

  因此,现在在国外,这方面的具体规则也是很模糊的,完全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苏进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惊讶之余,有些忧心又有些高兴。

  每个国家的文物保护及修复都有其特殊性,中国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并没有直接参与威尼斯宪章的讨论与制定。

  它在1986年才被介绍到中国,作为一个全新的思潮强力介入。它在制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中国文物以及历史古迹的特殊性,当初的翻译者也没有顾及国内原有的矛盾与讨论,以致于它出现在中国之后,变成了一座另起的炉灶,跟以前的那些东西没了关系。

  然而在现在这个世界,威尼斯宪章不知道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建立起来。

  这是不是代表,华夏可以参与其中,把相关自己的部分加入进去,对其进行更清晰更有力的解释,成为国外乃至国外所有华夏文物的保护修复标准?

  对于华夏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大好事。

  苏进为交流会研讨提供的那套框架,只是一个指导方向,提出了一些问题,并没有给出答案。

  其中包括的一点就是,文物修复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根据这一基本原则,具体实施修复的时候,针对各种不同的情况,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先后措施?

  苏进提出的问题直指文物保护与修复的核心本质,由于文物修复特有的实践特色,与会的无论东西方,大部分都是“技师”,他们平时在日常的工作中,很少专门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当你将一样东西做到极致,却也会自然而然地去思考其中更本质的问题。

  所以,苏进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们很少进行深入思考,却人人都有所感触。

  当最早一位安排好的修复师站到台上发言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一样,人人争相发言!

  在苏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经过两天的讨论,矛盾正是最激化的时候。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概念从中间浮现了出来。

  令人诧异的是,这个概念跟苏进上个世界所知道的那个有些近似。

  它只有一个字——“真”!

  第八百零二章 真

  真善美,以真为首。

  “真”在文物保护与修复中也是一项根本性的因素。

  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第一原则,就是“原真性”。

  “原真性”,英文原称是“Authenticity”,在不同的领域里,它有不同的衍生含义。

  最早这个词的出现,是针对“风格性修复”而来的。

  一百多年前,英法都存在大量这样的事例。

  譬如法国修复巨匠勒·杜克,在法国修复了大量的教堂与城堡,作品遍及欧洲很多国家,还曾经主持修复了大名鼎鼎的巴黎圣母院。

  在修复巴黎圣母院的过程中,他竖起了一座以前从来不曾存在过的尖塔。这座尖塔当初曾经存在于巴黎圣母院的计划中,但从来不曾修建过。

  不仅如此,他还改动了以前的室内壁画装饰,重新加入了缺乏历史依据的建筑雕刻。

  甚至,最令人诟病的是,他还非常自恋地加入了自己和另外两位建筑师的雕像……

  之后,在英国,类似这样的修复也非常流行。这些修复师或者建筑师强调的是“风格完整性”。

  按理说,修复古迹应该做的是维护与修理,但自恋的他们却加入了更多自己的创作。

  他们想要建立一个更具完整性的表达。就算这表达、这风格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存在过,在经过建筑师的考察与判断后,它们也将被重新建设起来,成为修复后建筑的风格。

  这就是所谓的“风格性修复”,它们追求的是建筑或者文物的“艺术风格”,而非“历史本质”。

  这样的流行最终遭来了批驳。

  在英国,以普金和拉斯金为代表举起了“反修复”的大旗,开始了两种观点的历史性论战。

  拉斯金在他的《建筑的七盏明灯》中鲜明地表示,“在这件重要事件上,请让我们别再自欺欺人,就像不能使死人复活一样,建筑中曾经伟大或美丽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复原。我在前面坚持认为是整个建筑生命的东西,亦即只有工人的手和眼才能赋予的那种精神,永远也不会召回。在另一个世纪,也许会赋予另一种精神,那时就成了一幢新建筑;然而其他的手和思想是无法召唤和控制已逝的工人的精神的。”

  “那么让我们不再谈论修复。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你可以像模仿尸体做人体模型一样,模仿一座建筑;就像你的建筑业可以拥有旧墙的外壳,但是这样做有什么优点我却既看不出,也不关心。然而旧建筑却给毁了,与变成一堆瓦砾或者化为一堆烂泥相比,被毁得更彻底、更无情。”

  这两派论战的核心其实就是“原真性”。

  时间必将摧残一切,无论历史建筑还是文物古迹,在时光的长河中必将老化、损坏甚至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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