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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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瑊见众人已经默认,急忙又问道:“往年的案卷可以如此做,那么来年的闰年历呢?是依往年故事还是按照新的方法来?”

  吕夷简道:“既然三司说是新的方法好,那自然是按新的方法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按往年故事的副本也还是要的,让各州县辛苦一下就是。”

  徐平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什么辛苦一下,自己也是做过通判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通判的通常做法难道不是把往年的数字抄一份,然后再依新格式上报来糊弄吗?转念一想,吕夷简做通判的时间可比自己长,而且以知州身份在地方更是任职多年,自己知道的他能不知道?州县官员糊弄也就糊弄了,反正这个年代变化最少以十年为单位,也离谱不到哪里去。等到让下面的官员都对新规则熟悉了,再来一次彻底的统计也不迟。

  其他人没有异议,事情便就这样定了下来。徐平头上多了个差遣,兼任准备编修三司条例,这个官衔徐平听着很是别扭,但这个年代很多的官他都听着别扭,又如何?

  (备注一下:王安石变法时的机构为制置三司条例司,制置和检详都比编修带有更多改革更张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制置三司条例司不隶中书,宰相不得过问,而是直接归于皇帝管理,所以成为众矢之的。书中只是三司下属的小部门,没那么大权力,也就没那么多人出来反对,当然也做不了变法的事。为免误会,特此说明。)

  第65章 永宁侯府

  下午,徐平离了三司衙门,看着西天斜挂的红日只觉得神清气爽。

  今天的崇政殿奏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当官最紧张的一次,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反正坐在殿里,就总是觉得自己考虑得不成熟,不知哪里有漏洞。在殿里的时候只是有这种感觉,想不出来为什么,直到结束公事,出了衙门,才想起到底是什么原因。

  今天是徐平第一次见到王曾,仔细想想,可能就是这个人给了徐平如此大的压力。以前即使面对官场老油条吕夷简,徐平也能侃侃而谈,据理力争,并不会打怵。而王曾与吕夷简相比面相和善,说话慢声细雨,整个人都显得温文尔雅,但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太后当政的十年,是王曾和吕夷简的时代。两人同龄,经历类似,又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站在同一战线,跟刘太后既合作又对抗,力保小皇帝顺利亲政。

  从资历上来说,王曾彻底压倒吕夷简。

  吕夷简咸平三年中进士,比王曾早一届。但王曾在咸平五年是连中三元,以状元的身份登进士第,仕途起点就高于吕夷简。乾兴元年王曾第一次拜相,为大宋继吕蒙正和李迪之后的第三位状元宰相。在王曾拜相之后,提拔当时权知开封府的吕夷简为参知政事,王曾对吕夷简有知遇知恩。实际上天圣年间两人的关系也不错,吕夷简对王曾甚是恭敬。

  两人的为官经历也大致差不多,除了在地方任上,朝堂之中从事的大多都是人事刑狱之类的实职,再就是台谏词臣,升为宰执。

  两人最大的不同,是吕夷简说到底是位官僚,虽然有做事的才干,骨子里还是官僚习性。吕夷简地位的稳固,更多是私植党羽,玩弄权术。这样做的不一定就是奸臣,因为吕夷简虽然把持朝政,但却没有因私害公,中间的尺度他还是把握住的。

  王曾则是传统的文人士大夫,没有私党,以公心办事,因为能力提携同僚下级。这也没有什么,宋朝从来不缺这种人,而且徐平的同龄人中这种人还特别多。王曾跟那些人最大的不同是他虽然是这种人,但从来不靠自己的一张嘴,而是自己实实在在的能力。实际上王曾之后他的同类人就很少有人有这种政治能力了,而只靠一张嘴一枝笔从政。

  王曾不植私党,而天下士大夫仰望,朝堂之中的拥护者绝不下于吕夷简。

  依徐平的性格,更愿意与吕夷简打交道,公事公办,私事大家各不相干。王曾给人的压力太大,虽然他的性格很和善,但在政治上一板一眼的习惯让人很受拘束。

  看着天边的斜阳徐平摇了摇头,为官从政,哪有事事如意的道理?且一步一步走吧。

  明天十八不上朝,后天十九开始冬至七天长假。虽然长假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不休务,还要到三司衙门视事,但这个时候谁还有办事的心思?自然都是各种准备,呼朋唤友准备游玩饮宴,有的衙门还会用公使钱吃喝一顿。

  说起来在朝为官最不习惯的就是公使钱一下子少了很多,虽然各种官职补贴比在地方多了不少,但实际收入就少得多了。徐平家里不缺钱,但他也没道理自己花钱在公务应酬上,京城里的衙门人情味就比地方淡得多。倒是不同衙门的人,只要情趣相投,互相之间可以请客饮宴,交际范围比地方大了许多。

  趁着冬至长假,徐平要把家搬到城外去,虽然新家还没有完全建好,但已经可以住人了。父母住在那里,照看着也省了徐平天天向城外跑。

  新家的门匾徐平都已经制好了,“永宁侯府”四个大字,蔡襄写的。这也只能怪徐平欣赏水平有限,只知道这个时候在后世知名的大书法家里有一个蔡襄,但凡是什么重要的文字都去托蔡襄写,润笔的钱都送给了他不少。

  到了二十这一天,天气一下又冷了下来,北风并不大,但刮在脸上像刀割的一样,一下就把脸吹得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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